【诗人简介】
西 回，原名何飞，西藏作协会员，曾西藏军旅二十余年，著有诗集《卓玛走过唐古拉》入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参评大名单，诗歌、散文、小说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解放军文艺》《青年作家》《草堂》《西藏文学》等军内外报刊，诗歌散文及词曲作品多次在军内外获奖。现居重庆。
一、
我们约好要去看桃花
那年桃花没开
后来我们都老了，雨淋湿风吹过的竹林
竹叶飘落而下，一片一片
刺痛了玫瑰盛开的花园
你走了，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那夜我睡着了，你在案桌上留下纸条
我睡了三年，桃花开了又谢
醒来时只看见最后一片桃花
风吹落它，落在纸条旁边
很奇怪我没有流泪。仰望阴雨的天空
守过了三十年
二、
其实我总爱流泪，在每个傍晚
星星很美，只是那微弱的光让我伤心
前世我一定欠你的，象石头和露珠
你曾躺在我的臂弯里窃声昵语
我明白你睫毛眨巴的涵义，有一些顽皮
我们说着春天就快到了，生旺了炉火
在雪飘的森林中唱着歌谣
那是一首我们编制的歌曲
恰如冬日宁静的温泉
一群野狼悄悄从森林边沿经过
草原上的云雀寻觅栖身的院落
你说害怕，你没说害怕什么
三、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你从睡梦中惊醒
你做恶梦了。那段时间恶梦也伴随我
你幽幽地诉说，眼中闪过惊惧地神色。一位蒙面的男子在草原上轻声掠过，象云雀，风一样轻，无声无息。降临森林之中
一株草微微颤抖，而根在黑色的土壤里四处逃窜
你是其中最小的一缕，敏感的神经如阴郁的黑云
我们的梦来自何方，又为何惊惧，不得而知
那些梦竟如出一辙，我们紧紧相拥，却找不到温度
四、
你说去看桃花吧，春天已到了三天，昨天你看见悬崖边的桃树上缀满了花蕾
我们穿上华丽的春装，下雪的时候你借着阳光在炉火边精心缝制
我们踏着雪痕趟着消融的溪流，你的手指指向桃花所在的悬崖
三年后我知道你的发已白了
象晚秋草上的霜花
我们本不该去那儿，别处也应该会有桃花
你说那些桃花如你的血液一样
三十年后我才明白那些桃花的颜色
远没有你的笑容那样灿烂
它们洒落一地，还只是些花蕾。就一夜的时间
你的脸色苍白无色，让我想起苍白的月光
夜夜照进你痛苦呻吟的床
五、
还是清晨，你一跃而起，采一株蒲草
在院落的空地上编织一只草篮
你说用它来盛装低处的土，肥而又肥的黑土
那是三年之后，我醒来你告诉我某些陌生的寓言
阳光下你依旧鲜嫩无比，满头银丝掩饰不住
春天花开花落的忧伤。那些草丝
在你手中翻飞如蛾，我一睡三年浑然不觉
一千八百四十只草篮一直摆到森林之外
八只鼹鼠在草篮中安睡。乌云滚滚而来
雨一阵狂似一阵。你终于停下来，望着我
那声音来自幽灵的另一个世界：
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你头也不回地带着草篮上路
你去哪里，我问不出来。我失声了
想去追你，脚如铅沉
听不见你喘息的声音，那本是我最熟悉的世上最美的声音
六、
三十年后，我来到一棵松树下向上仰望
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只有花落下冰凉的血
一位牧童骑着牛而来，无笛持鞭
口中唱着熟悉的歌谣。三十三年前的歌谣
原本是我们的秘密，而今它流传于整个森林草原
松树下一条青石板路，近在咫尺我却不知它的存在
一根松针如花一样，落在手中
那尖利的芒刺一点一点刺破湿润的春风
我把松针揣在怀中踏上青石板路
在石板上回响的足音中我听得到你的呼唤
七、
深夜。雨停。星光象三十三年前的微亮
松针已盈满手心，它变幻成带毒的箭
弩在右肩，斜过破碎的心。路通向平原
麦地如梦想一样宽阔，在星夜摇响风铃
拨开野花漫道的迷路。你在河边竖箫而泣
银白的发丝如河水一样清沏，映着月光
我静静地站在你的身后，微风已惊醒你的等待，我枯死的脉管流淌着最后一线渴望，像断弦的七弦琴
右胸平静如死寂的坟，唯一的鼓
在月光下无声敲响。那是最惊艳的哀号
任情绪在萤火虫缓缓穿梭。手，依旧白晰而温腴
看不见月光的一片桃花在你后背上赫然而现
只是因为一片桃花，或是关于桃花的诺言
怀中的箭铮铮作响。你在宁静的风中肯定已经听见
八、
你缓缓转过脸，面若桃花。我所有的描述总逃不过桃花
只是你死寂的眼里，我看出了绝望。月光是我的眼神，风，而又雪
在冰冻的河流下蠢蠢欲动。回来吗？
如我一样痴情的寻找，时光改变了记忆的颜色
其实很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仅剩下三十三年前的那头黑发，堆成天空中最温柔的云朵。而你容颜今依旧
——眼中闪过寒意。我卸下肩上的箭，你接过，拨出
春天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漫过田野。结局总是让人回味
连你拨箭而射的姿势，也是绝美无比
——你随我去吧！你幽幽地说
连我倒下时也是快乐。你的笑让我看到桃花盛开
第一支箭穿过的心脏，我听到箭与心脏亲吻的啧啧声
又像那首歌，静静地催我入眠
九、
三十三年前的风跟着阳光静静地飘着
搅动着空气，蝴蝶在你头上盘旋
琴声哽咽，敲击着伤情的泪眼，桃花漫天飞舞
归去的河水唱着从前的歌谣，蓝色而轻盈
你握紧我的手，睡去的样子如此可爱
或许又是一个三十年，该是我在河边守候的时候
你不曾离我远去，纸条上无字，只是梦
被箭惊醒而又沉寂。这就是烟雨江南的某个世纪
爱情像花一样美丽，叩响的门里温暖四季
那时的我们白发苍苍，走在某个血色黄昏的青石板路
聆听细微而美好的足音
爱上诗文化传媒微信公众平台:
https://mp.weixin.qq.com/s/QXBLHP619bRBuDfvWCXgKw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