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文/刘大虎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这是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在他的作品《欢呼哈雷》中的一句话,有点儿凄凉的味道,让人不忍卒读。2017年12月14日,诗人向海峡的那头做了最后的回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留下了一世《乡愁》。一首诗就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就是一首诗。余光中的诗与故事,耐读,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余光中这一生,像极了他在《逍遥游》中写的“敢在时间里自焚,必在永恒里结晶”。为永恒而结晶的,是余老漫漫一生都不曾轻易在时间的长河中自焚的执着,这股执着化为了那首广为传颂的《乡愁》,化为了等待,也化为了无尽的今生今世。1947年,19岁的余光中从南京考到了厦门,开始了长达一生的辗转。从大陆到台湾,从台湾到美国,只身前往的大千世界,却在余后的半生里都在怀念来路。

我不是匆匆的游客,是归魂,正沿着高低回转的山势归来寻找我的命之脉,梦之根。只为四十年,不,三千里的遗恨比屈原苏轼更远。在这首《登长城》里,余光中抱着归去必有路的衷心,东尽沧海,西走天涯,迢迢两千公里的乡愁,是他在回首大陆长城时给自己最厚重的礼物。在他所有漂泊的足迹中,脚下踏着异乡的路,心中装着故乡的土。诗人走了,那方矮矮的坟墓,你在里头,我们在外头。愿先生魂兮归来,了无乡愁!
当代学者梁实秋曾这样称赞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诗人余光中,是那个在初中语文课本里留下脍炙人口的《乡愁》的归人,乡愁寄托的是诗人梦萦魂绕的愁思。“给我一瓢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诗人余光中,还是那个被高中语文老师反复拿来吟咏的《寻李白》,荡气回肠中依稀可闻诗人执笔时的呐喊,长啸。“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没有比这句话用来形容余光中的作品更合适的了,或许余光中也是羡慕李白的,同为诗人,虽不生在同一个时代,却背负着同样的命运。然而,余光中却没有李白幸运,可以绣口吐出半个盛唐,只有那绵绵的乡愁。
散文家余光中,是那个在《听听那冷雨》中,只能凭借一阵潇潇的冷雨,却无法躲过整个雨季的失路人,他说“就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散文家余光中还是那个《左手的掌纹》里极尽辞藻去追忆故土的人,四海漂泊说的是他自己,壮士登高的人是他自己,落难的英雄也有他的身影。

诗歌和散文或许是牵绊余光中一生最为贴切的标签,在他的年代里,的确没有贴标签这种说法,大师如余光中者,也不愿为之。然而,如若没有诗歌和散文充满他眺望大陆的双眼,今天,我们拿什么纪念他?因为人虽去,思想必会留下,《乡愁》已成为永恒。我们也才可以沿着先生的足迹,去追寻他漂泊的经历,去探寻他的内心世界,才可以将缕缕敬意献给他。
最初读《乡愁》,我不懂乡愁是什么,我只是想象,诗人的目光牵动了多少人的愁肠。长大后,又读,那枚小小的邮票,那张窄窄的船票,就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后来,重读,那方矮矮的坟墓,有我鲜红的无尽的思念。在梦中,抱着天堂里的父母,无语泪长流。今天,再读,诗人走了,那湾浅浅的海峡,载不动许多愁。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大师已远去,人间再无乡愁人,《乡愁四韵》成绝唱。余光中在他绵长的一生中,从求学到研学,从故乡到异乡,从蓝天到坟墓,诗人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归处。所以人们不会叹息,只会尊重。当我们无缘再一睹大师风采,那么在文字中与大师邂逅,想来也是一种弥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