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 人 难 忘
文/穆创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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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中,个别⼈遇到了⾃⼰人⽣中的贵人,比如大学生遇到⾃己的大师级导师,到后来⾃己也成了教授、专家;比如某秘书受到⾃己⽼首⻓的提拨,以至后来⾃己官做的⽐老⾸长的官还大,甚⾄有的⼈遇到了事业上或生意上的贵人,发达到声名显赫,钱财滚滚,这些人无疑都是非常幸运的。但现实生活中有一种我们每个人朝夕相处或短暂相遇的恩人,常常被我们漠视和忘记。
在我所经历的五十多年生命中,我的贵⼈就是我的⽗母和一位医师。
记得我在五岁的时候,生过一次记忆深刻的病。 当时我肚子疼得厉害,父亲和母亲轮流着给我用揉、摩、推、散的方法,都不管用。尽管⼤人们已经把火炕烧得烙烫,把青颗盐炒热装在小布袋里,搁在肚脐上热熨,也不奏效。我肚子疼得在火炕上翻来覆去,额头上渗出了豆⼤的汗珠。痛到实在无法忍受时,我将⼿足和头杵在炕上,身体呈折叠状将屁股撅向空中,我感觉我离痛死不远了。父亲到药铺里给医生说明情况,买回来的止疼片吃下去,只起到一小会的作用。母亲心疼我,给我化了一小碗红糖⽔水,喝下去,我安静地睡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后,我肚子又疼痛得呻唤起来……
早在我的前面,母亲⽣下一个白胖胖的⼉子在半岁时候不幸夭折,⼤人们在经受了灾难打击之后,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悲剧重演。那个时候人穷,药店少,农村医生医术⼜不⾼明,就是县城里的大医院,也只有那么三几样最简单的检查设备,许多病全靠医生望闻问切判断。病急了胡想⽅子———父亲⼀看按揉和吃药都不管用,就想了个偏方点子———喝醋!没想到,这个方法还真灵,喝了几口手工酿造的醋,没等三分钟,肚⼦竞然不疼了。而且我还按正常饭量吃了饭,一睡就睡了四五个小时。父母亲悬在半空中的⼼一下放下了,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到了下半夜两点钟,我又被肚子痛疼醒。这一次的疼痛简直就是天翻地覆,江海发怒。我在炕上一会儿抱肚像蛴螬(⼀种蛹⾍)缩成一团,一会扭曲成麻花状,猛然间又挺得僵直像一条硬棍子,比跳大神的表现还活灵活现,堪比中了邪……
这一次,再不去医院,靠侥幸心理想度过难关,看来是没⻔了。父亲抱着五岁的我,连夜步⾏走了三⼗多⾥地,到县城人民医院时,还不到凌晨四点。
当时我的四外爷王昭文是县⼈民医院很有名⽓的主治医师。外爷被叫醒后,他一边详细询问我吃喝拉撒和病情,一边⽤手指扣敲着我的腹部痛点,完毕,给我开了一⽀小拇指节那么大名叫“⼗滴水”的药,这种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虽然看似简单,但小有名气,却是专治胆道蛔虫的。过去人治胆道蛔⾍一般⽤乌梅汤,治小儿饶虫用宝塔糖,不像现在社会医学这么发达,用驱蛔灵和肠⾍清一类。我的四外爷说:“不要紧的,可能是胆道蛔虫病,把这个药喝下去,把蛔⾍打下来就好了。"⼗滴水"的意思就是只有十滴水那么点量,能管用么?我和父亲都持怀疑度。
不到半小时,我的肚子疼痛由重到轻,直⾄不痛,我在父亲的照料下去厕所拉出一股绞缠成捆状的蛔虫。显然,这些回虫在我肚子里好吃好喝的温暖环境里娇生惯养惯了,对外⾯冰凉陌生的环境很是反感很是生气,在地上⿎游鼓游气势汹汹,摇头摆尾表示极大的不满。
"好了,把孩子抱回去吧。"我的四外爷对他的女婿说。并嘱咐我要讲卫生,勿玩黄土,少喝生水等等。药钱花了不到一块钱。这真是⾼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父亲对老丈人感激万分。
我的四外爷王昭文,无疑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我第二次生病是在1997年。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病了,我每天仍在正常干活。有一天,我感觉自己疲乏得没有一丁点力⽓了,直到人们都⽤异样的眼光瞅着我时,我才知道我病得很严重,但具体什么病,我⾃己不知道。
那是个普通的下午,我和父亲商量好一同去县城医院看病。母亲在一个大点的手提包里装了五六个馒头和简单的吃饭刷⽛用具,我便拎着包前面先⾛一步,父亲随后跟上,一同到镇街道搭乘最末一班小客车。走了还不到⼀里地,我⼿里拎着的包就显得十分沉重,拎不动了。其实连包带⾥面的东西,一共才五、六斤重,可见我的身体当时差什么度。
到了医院楼道里,我感觉眼前发昏,脚沉腿软,整个楼道都像嗑绊不平,有几次差点摔倒在地。血常规化验单出来,给医生一看,⾎色素只有4g/dl。正常人的血色素是12g/dl~16g/dl,⽽4g/dl以下就属于极重度贫血,已经到了濒临生命危险的边缘了。
医生看完结果,批评我说:"你看你的贫血这么严重了,还不住院,在外面晃悠啥呢?"
我和父亲拿着化验单到县人民医院旁边的老龄委大院,当时我的四外爷王昭文已从县人民医院退休,在老龄委开了只有八张床位的私人珍所。父亲决定让我住下治疗。
当时我的医师外爷就给我制定了一套治疗方案。毎天的输液除了必须有盐水和葡萄糖外,配有氨基酸、代⾎浆、先锋霉素,吃的药大多是包括叶酸B12在内的几种维生素制剂和酼酸亚铁等,每天的肌⾁针也B12,吃饭时外爷叫我⽗亲去买回来⿊木耳、菠菜、猪肝等最能补血的疏菜和食物,虽然我是个不吃荤的素食者,但为了恢复健康,我还是硬咬着⽛吃下了父亲从回⺠食堂买回的⽺肉包子。正是由于我的素⻝偏挑食,才导致患上了贫血病。三天调整一回治疗方案和九天住院,我的⾎色素由4g/dl上升到了11g/dl,基本达到一个正常人的健康水平。⼜住了两天,上升了一个多点数值,我的外爷说没必要再住了,可以回家慢慢恢复了。 医师外爷⼜一次把我从生命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在住院的日子里,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仍然是我的父亲。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医师外爷在上世纪⼋十年代,就是中国中华医学会会员,他独创的⼏例中药治疗处方已经编入中华医学会经典教材和镇原县志。
如今,我的四外爷和我的父亲都已经先后去世,但每当看到听到一些因名种各样病痛不治⽽逝的同龄人的离去,心中无不感恩给予我生命的父亲母亲,是他们养育呵护我长大,是我的四外爷救我于危险时刻。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美最珍贵的相遇,与我在浩瀚宇宙中、㝠㝠凡尘间的机缘,错过今⽣今世,再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因为,谁能保证⾃己还有下辈子呢?仅凭活着很好,活着就是胜利这一点,今生今世,他们是我最大的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