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永远的家
文/刘雪中
母亲的猝然去世，不啻晴天霹雳，把我一下子打入了无底深渊。没有了母亲，就没有了家，欲知天命年，我成了孤儿。 我没有了家。那一个独守老屋，在每一个黄昏，拄着杖、倚着门、巴望着儿女回家方向苍老的生命消失了。那老屋先在四年前送走了父亲，而今又送走了母亲。它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漠然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它，还能是我的家吗？我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一双慈祥的目光，再也不会在我走得很难很累时，从那老屋走出，来温暖我孤冷的心，牵引我蹒跚的步。我成了孤儿，孤独的我只能在每一个暗夜，让记忆去剪旧时光，每一段印记就像盐一样浸渍我伤痕累累的心…… 在父亲去世后的四年里，您就一直没有走出悲伤的阴影，每每念及父亲总是老泪纵横，谁劝也无济于事。于是，我们想着让您离开老屋纾解一下忧伤。大姐家、二姐家、妹妹家和我家任您选择，可您还是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呆在老屋。我知道，您要守住与父亲有关的一切，您要为儿女们守好他们的根。您也知道，老屋有您在，儿女们飞得再远，您一拽，他们就会回到老屋，回到您的身边，回到家。于是，您就孤独守在老屋，然后在每一个黄昏，拄着杖，倚着门，巴望着儿女们回家的方向；于是，您就把每一个假日当成你的节日，在等来儿孙绕膝承欢其乐融融之后，又在孤独中进行下一次等待……这样，三年过去了，你更苍老了。您这里疼那里痛，我带您去看医生。医生是我的朋友，他说这是人老了，功能差了，也没有特别的治疗办法，多休养休养，如此而已。想带您来我居住的小城，您又一次坚定地拒绝。还是说，走了老屋怎么办，家里没人怎么办。你要继续为我们儿女守家…… 可，为什么您不信守诺言，不守住我们的家，在第四个年头，就那么匆匆忙忙地走了呢？ 您应该有很多的牵挂。您的三个孙子外孙女的婚姻并不美满，还有两个孙女外孙没有长大成人，更何况您最灵巧能干的二女儿，我苦命的二姐，正罹患重病，需要您慈祥任劳任怨的目光去温暖。年前，得知二姐身体状况很不好，我陪着跑了上海好几次，做了好多检查。如：CT,核磁共振等。经专家会诊，一切的一切的结果，都是噩梦，噩梦。当三天两头来看望您的二姐突然没了踪影，您就不断地打听，越打听心里越疑惑越纠结。怕您受不了，儿女们一致决定瞒着您，只是说二姐得了重感冒，过几天好了自然会来看您。可当二姐夫在除夕前一天从安哥拉回来，晚上来老屋商量二姐手术一事的时候，您找来找去，竟没能看到心爱的二女儿的身影。您很想问，一会儿看看我和大哥，一会儿看看二姐夫和妹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分明看见，您老泪婆娑的眼里写满了无穷的惶恐不安，甚至绝望。您明白事情的严重了，默默地从桌边拿起拐杖，颤巍巍地站起，蹒跚地走向内屋。大姐想去搀扶，也被您断然拒绝，您要用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独自去消化那无边的悲伤…… 除夕吃完午饭，我和妻子提议到镇上帮您买点新衣服，您一口拒绝，但说到顺便去看看二姐时，您又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一个月没见到心爱的二女儿，现在她又怎样了呢？这是母亲最关心的。 到了二姐家，一见到曾经风风火火的二女儿，一月下来，瘦骨伶仃，走路竟也有些跌跌撞撞，您禁不住泪如雨下。您握住二姐的手，一个劲地说要好起来，要好起来……
即便如此 ，您也相信，为人善良的二女儿是会好起来的。会在好起来后，一如既往三天两头地去看望您，给您捎去您爱吃的馄饨、爱喝的鱼汤……可，为何您竟然不顾儿女们的痛，要那么绝然地离开呢？ 难道是听到二女儿天文数字般的手术费用时受了惊吓，还是信了父母长寿会折儿女寿的鬼话，想用自己的死去转换女儿的苦命呢？那么明理的您，那么信誓旦旦地要为我们看家的您，为什么撇下我们不管了呢？ 您在大年初三那天晚上，突发心肌梗塞，初四下午便离开了我们，这让我们做儿女的情何以堪呢？而您最担心的二女儿，一清醒就会询问您的我苦命的二姐，在您去世后五个多月也永远地离开了她所牵挂的一切。欲知天命的我只能无奈地问:天，为何你如此残酷？命，为何你如此不公？ 那一个独守老屋，在每一个黄昏，倚着门，拄着杖， 眼巴巴地望着儿女们回家方向苍老的生命，虽然不见了，但是，那一双慈祥而任劳任怨的目光，却永远不会消失。它会住在我心里，让我带着家的牵挂，努力地活下去，直到终老。
作者简介：
刘雪中：江苏海门人，市作协会员，卞之琳研究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大学时发表诗文作品，停笔二十多年重拾旧爱，2017年以后在《三角洲》《海门日报》《中国风》《齐鲁文学》《中国诗歌网》《湖北诗歌》《当代先锋文学》等纸刊网刊发表诗文二百多首(篇)。当代先锋文学驻站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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