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拖拉机的情怀
文/高佃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村在当时的杨善人民公社,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富裕村了。
村里不仅有八个农业生产队,还有林业队和建筑队。更牛逼的是:我们的村集体、很早就有了几台型号不一的拖拉机,而附近的十里八乡却是很少有的。据说是因为我们村出了个大人物,为报答父老乡亲的恩情,才通过关系给买到的。
拖拉机的用处很多,不仅能在农忙时耕田犁地,而且还能搞运输赚钱。有时候村干部坐着拖拉机去公社或县里开会,那神气劲绝对能超过现在坐宝马和奔驰轿车的人。
拖拉机驾驶员更叫一个牛,这些人除了是村干部的至亲,就是头脑灵光会打点关系的人。他们开着拖拉机行驶在村里,对一般村民都是爱搭不理的。那种高傲的神气,简直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每当拖拉机从村中狭窄的街道颠簸着经过时,那“哒哒哒,嗒嗒嗒”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们这些在家里的小孩子们就坐不住了,乘家长不注意时、赶紧溜到街上去饱眼福。如果看到谁家的孩子坐在车斗里,我们心里都会特别的羡慕。
有时我们这些小孩也会趁驾驶员不注意,像猴子一样跃起,捹住车厢的后挡板,把两只小脚蹬在挡板的下沿,身子弯成弓形,鞠在车斗后面。当被驾驶员发现或被颠的手脚发麻时才跳下来,那种勇敢扒车的满足感,会对胆小的伙伴们吹嘘好长一段时间。
豆蔻年华成一梦,转瞬童稚已成年。时光很快到了一九八九年的夏天,我下学进了一家外贸养殖场。刚去的时候,我们四个男职工用小铁车给种鸡车间送饲料。后来场里新购了一台十二马力的拖拉机,由我负责驾驶,其他的几位男同事就转到了别的车间工作。
驾驶拖拉机的第一步、是要先发动机器,这可需要点力气。首先把‘摇把’插入卡槽,双脚跨步站稳,一定要把重心放在脚步和腰部,身体和机器保持好适当距离。左手按住压缩器,右手握紧‘摇把’、用力搅动。当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连成一片时,就要松开压缩器,迅速把‘摇把’从卡槽内抽出,不然随轮而转的‘摇把’会打伤人。当那“突突”声发出后,再赶紧加加油门,省得发动机熄火。再过一会儿,看到冒出的浓浓黑烟变为淡淡轻雾时,机器就运转正常了。然后在驾驶席上坐好,挂上档、松开离合器,轻轻的踩下油门,拖拉机就开始前行了。
我的主要任务是:把在饲料车间里生产出来的鸡饲料运到养殖车间,有时也负责把场区内的其它垃圾运出场外。
在我们养殖车间,只有我们三个男职工,其余的都是负责养鸡的女孩。我专门搞运输,另外两个男同事负责警卫工作。因饲料车间的工作大多是重力气活,所以干活的职工绝大多数是男青年。他们每天看到我、用拖拉机拉着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往返于场区之间,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都能把我全身穿透。 
那时的我刚刚二十一二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虽然月工资才发六十块钱,可也衣食无忧。每天都很快乐的工作,有时还一边开车一边唱着流行歌曲,生活过得轻松愉快!
少岁哪知世事艰, 风雨欲来云遮天。 时光匆匆的过去了两三年,车间里又来了一个新职工,给我当帮手。生活从此就开始发生了改变。
我的这个帮手是一个场领导的亲戚,说是让他给我当副手,其目的也不过是让他有朝一日、替代我的工作。那时年轻,也不懂这些职场险恶。感觉有了帮手,工作更轻松了。年青人在一起又容易相处,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干活,更是有说有笑的非常惬意。
怎奈风云起变换,纵有好梦不久长。 大约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场领导就开始找我的茬。从早到晚吹毛求疵,三天两头放我的假。对于我们这些场里的临时工来说,放假期间是不可能给予报酬的。没有了工资收入,只得暂时回家、让年迈的双亲供养着,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
有一次刚回场上班没几天,又让我回家等通知。我气不过、就去找这个场领导理论:我工作兢兢业业,从未出过纰漏,更不要说 给场里造成过什么损失,即使有时上班期间 、你让我给你家干私活,我也从未推脱过。你为什么还这样对待我呢?他不阴不阳地笑,“有些事不用说、你也应该能明白”‘。我说我若明白还来问你!他说你不明白就算了。
我当时年轻气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拖着他去找新来的场长评理。可能是我人微言轻,也可能是官官相护。人家还没听完我的诉说,就显得很不耐烦了,使我满怀的期望瞬间化为了乌有。

此地已非容身处,委屈悲愤又奈何! 从场长办公室回到宿舍,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感到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我坐起身来把铺盖捆好,最后一次走进了养鸡车间。
我坐在与我相伴了两年之久的拖拉机上,看见暗淡的灯光从鸡舍的玻璃窗上透出来,在地面上留下隐隐的暗影。听着鸡舍里的鸡群依然在咕咕叫着觅食,甚或发出扑棱棱的声响,更使我百感交集。想起这几年在场里的日日夜夜,怀着一腔热血、抱着大有作为的宏愿进场,现在却要铩羽而归。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感到胸口隐隐作痛。老天不容我,我又能奈何!
我看见养鸡姑娘们走动的身影,能够听见她们发出的隐隐约约的笑声。可没人理会我,我也懒得再去和她们打招呼。我抬头望见远处的天际,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正在闪着暗淡的光,如同我 有着无限的迷惘。
记得 已是初春的季节,我用自行车带着被褥,在朦朦的月色中,敲开了老家的大门。

作者简介:高佃安,号天成居士。山东省临朐县人。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高中期间任新寨高中幼林文学社社长,喜欢写诗歌散文等。最近在《都市头条》《西散南国文学》《东南诗人》《腾岳诗词》上发表了多篇诗歌散文,并获好评。现为:中国周易协会常务理事,中国高级风水策划师,潍坊周易协会会长,临朐四柱六爻风水研究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