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坑村之行
作者:山姆外公
七月的一天,溽暑酷夏。几个好友相约去西坑村探望一个高中年代的同学。“西江河边上迭入,大历山脚下之中”,这是那位同学四十多年前描写出入西坑难,难似走“蜀道”的真实写照。同学的家就安在大历山脚,在大历山脚下的西坑村;那年代到南江口去读高中,星期天晨早就要从西坑步行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才出到上迭,又再从上迭沿西江边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遇到洪水暴涨时),至少要到日落时分方可到达学校。难怪同窗好友会有如此无奈的感慨!四十多年后的今天,西坑的变化会是什么模样呢?同学的生活好了吗?带着心中满满的冀望,一行几人就照着当年那同学描述的路径访他乡去了。
这一天,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炽日烈烈的,把天照得蓝透,把云映得柏白,把山染得青绿。青山脚下是西江,古水道完全被青山对岸的绿树、村庄掩藏起来了,原来白云下面的青山是隔了河的山。古语有话“隔河千里”,远视隔了河的青山,就只见江岸村树庄户人家,不见西江的浩荡。西江河边的村庄叫“上迭”,沿江一条水泥大道经过上迭,直通郁南县城;从上迭口入西坑经过竹围寨前的,又是一条宽阔硬底的水泥村道,这不是俄罗斯萨符拉索笔下的油画“村道”,而是中国西坑村近几年才修建的村道,由此道路可直达大历山脚下的西坑。
道路很漂,也很规范。蜿蜒着望十历山曲折前行,越朝前走,道旁的山峰山岭就越发显得青、觉得绿。青青绿绿的藤呀蔓呀生长得像波浪似的往山上涌,山脚下哗哗啦啦的流水便来自浓浓的绿翠下那淡谈澈澈的山溪。反徒坡弯处,醒目的路标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夜间看得更清楚。茂盛的林木储存着丰沛的水分,像小妇盈盈欲喷乳汁,在路边草被的裸露处渗着清莹清莹的水滴。不用担心水会淌到路上来,滑倒路人。都统统流进了路边砌的排水渠去了,汇渗成流,渗水又积成一条小读注入路下的层层梯田,渠既可排涝护路又能灌溉农田。村道一棵榕树精神抖擞地,永不知疲倦地向行人撑着如盖的绿,树荫下有一股清泉流过,泉水可掬以为饮,盛夏酷暑,行人小憩树下,也不失为惬意的追求。
. 一入西坑,太阳高度角最大,白云最少,天空更蓝,正午的热量毫无保留地辐射到大山的深处,却有山风徐来,可闻淙淙水声,可感阵阵凉意,西坑约有二十多户人家。人家的住屋全炅崭新的楼房建筑,看着那一栋二栋素白素白的楼舍立在山野乡间,倚青溪傍秀水,我就想“要是没有这宽阔的村道,钢筋、水泥、沙石怎么运得进来?山里的资源又怎么运得出去?林农产品何以变成商品?没有村道,在大历山下建成这许许多多的楼房何其难呢”。这几年的路畅了,财有了,西坑人凭路把内外的财富都贯通了,才有胆气建起一幢幢高楼。西坑村的建筑风格各异,有建在两棵高大挺拔的松树之间的,亭亭如盖的虬枝绿叶就直探窗前,屋后是翠翠篁篁的修竹,山溪绕道门前流过;有的建在山边,屋前屋后栽满果树;红的荔枝,褐的龙眼,黄灿灿的是无核黄皮……山中的春桃冬栗还未算上呢!还有建在层层梯田之间的,门口一池青莲方块着,莲花开得清清楚楚,开在金黄一片的稻浪中,夏荷稻香的味儿流动在山村清新的空气里,让人感到格外舒心。
在西坑的小山村仰望大历山,大历山清晰可见,峰峦起伏,山山峰峰都裹着夏日的绿。古人曾语,“川原一片绿相交,深树冥冥不见花。”春天的花是一定不会少的,夏日的绿也着实辉煌灿烂。绿,在天地间挥豪泼墨,蓝天白云下描绘出一幅多姿多彩的美丽画卷。映入眼帘的或墨绿,或青绿,都完全脱离了鹅黄底子,它是这般的葱茏和葳蕤着,不再浅薄,不再稚嫩,浓浓的把绿的生命层次极尽展现。它充满激情地吸纳着烈烈的阳光,悠悠的呼出纯纯的气息,让你在这绿的庇护下,神清气爽,享尽清凉。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乡居的人们,羡慕他们居住在这周遭长满林木的地方;羡慕他们自由自在的享受这蓝天水碧的氧吧世界,羡慕他们过着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羡慕他们驾小轿车进进出出在青山溪流之间的洒脱。
----这是何等奇妙的大自然的恩典!
.. 当我们走近同学家,一栋三层半的乡间别墅就凸现面前。在我面前展现出美丽的画面: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苍翠葱茏的大山,“佳木秀而繁阴,野芳发而幽香”;一株虬干旁出,遒劲苍翠的马尾松植在门前,树干不高,雅得好!围着松树的是一圈盆载菊花,菊蕾未放,松菊犹存,大有松风古雅常迎客,客临蓬壁品茶香的典雅。同学闻犬声,赶忙门前相迎。几十年不见,几乎认不出来了。“你只戳头,咁嗨耐都冇黎我道耍个”,我答道,“不是来了吗!”于是,相携进屋,屋里一片清凉,非空调也!原是窗外吹来的清风,风中夹着山中的水汽,甚觉凉爽,茗着茶香,沿凉气望去,临窗不远处长着一丛丛苦竹,苦竹里也有油竹,近窗边的那一丛是甜竹。依次先是苦竹,再是油竹,然后是甜竹。苦竹油竹甜竹叶叶婆娑地透着青翠的绿;竹林下面是清澈的溪水,一群家养番鸭正在溪边玩耍,溪岸长满香草,紫苏薄荷草果番鬼元茜,应有尽有。撷一片揉着搓着,刹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山蚊远离,酷热顿消。
山村人家的厨房大多置在主屋外面,同学的福厨就建在屋外松树的对面。谈笑间,忽从厨房里飘出浓浓的肉香,是紫苏炆番鸭的香,闻香肚叫。于是主人往厨房中吆喝,其婆娘款款端来紫苏鸭于席上,大伙围成一桌,山肴野蔌,打开H0酒,顿时肉香酒冽,觥筹交错,宴酣正浓时,多有起坐而喧哗者。一个刚下了蛋的母鸡“近当!近当!”地叫,日头西斜了,几只麻雀飞临松树上,也“唧唧、唧唧”叫着,四周一片宁静。
落日照在屋前的松树,余辉洒满庭院,一群摇摇晃晃的身影出得门外,又是握手,又是拥抱,互道珍重。不饮酒的司机奔前跑后提醒着,关照着众人。一一关好车门,然后坐进驾座里,向主人挥挥手,小车就在中国西坑的村道上绝尘而去,渐行渐远……不再担心到日落时分也赶不回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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