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苹果的女人
文/边丽萍

昨晚的一场大风,刮走了多日的阴云。早晨的天空瓦蓝瓦蓝,气温骤然下降,村外的枯草、落叶、麦苗上附着一层厚厚的寒霜,使这个冬日的早晨显得愈发干冷。大概惧于这干冷的天气,树上的鸟儿也隐起踪迹,村庄一片的寂静。
突然,一阵女人的脚步声传来,率先打破村庄的宁静,刺开了这僵硬的干冷。寻着声音,看到乡村弯曲的小路上一群女人急急地走来,随身的薄棉袄衬出她们匀称的身材。她们一边走,一边互相询问着,谁还没有赶上,要不要打电话催一下。从她们围着的丝巾,戴着的手套和口罩,手里提溜的小板凳一眼便可看出她们是去附近的果库包苹果的。 对于庄稼人来说,这时果树的肥料己经上停当了,麦地的除草剂也打完了,农活可以告一段落。趁着这农闲时节,到附近的果库包苹果补贴家用无疑是她们最好地选择。

她们大步流星地走着,爽朗的笑声惊起附近树上的鸟儿扑愣愣地飞了起来。乡野的生活促成她们张扬、泼辣、豪爽的性格,那种不加粉饰的美被她们诠释出原始的韵味。她们没有城里女人的娇气和做作。“你是个锤子个,你是个人。”这样的粗口,己经成了她们普通的调侃。她们经常和那些大老爷们用荤的段子互相取笑。 她们的男人大多数在外打工,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还有地里的农活都落在她们肩上,可她们不会喊累,不会喊苦,默默地扛起这一切。果树的施肥、浇水、打药、锄草、套袋,采收,她们是经搅不挡。麦子地播种、收割、晾晒她们是拿得起、放得下。往往是放下杈把捉扫帚,转得像个辘轳,没有停下的空闲。对于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她们更是照顾得妥妥帖帖,即使地里的缝隙处也被她们整理得松松软软,平平整整,然后种上葱、蒜、青菜类的普通蔬菜。

来到果库,她们会根据客商要求做不同的工作。分捡、装箱、打箱、拉箱,无论那一项工作,她们都会做的很好,让客商满意。由于多年揣摩苹果,分捡工作的人即使戴着手套,不用套环也能麻利地把苹果按不同等级分放在不同箱中。装箱的人则更是一绝,一手拿网,一手拿苹果,套网装箱一气呵成,箱内的苹果排列整齐平整。一箱装完,又装一箱,机械的重复,已经习以为常。拉箱的女人则要跑动地很快,否则一会场上连下脚的地儿也没有了。打箱子的女人,不仅要把箱子打好,还要把打好的箱子摆放在捡果女人的身旁,并且不影响捡好的箱子拉出的路线。

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多女人聚集在一起,热闹的场面你可以想像。她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则大声讨论着果树地的技术活,有的则互相询问着孩子的学习工作,偶尔也有女人倾诉着和公婆关系的烦恼。对于这些谈话,客商并不去理会,因为他知道她们的手下并没有一丝的松懈。并且善良的她们会互相自勉“咱要对得起人家给咱这几十块钱呢。”她们上过学,但离开学校多年,形容客商和果农的关系,唇亡齿寒这类文绉绉的词语她们己经不习惯说了,用她们的话说“咱也盼望客把钱挣了,客把钱挣了,收咱苹果起就跑得快了。”这些土的掉渣的话纯朴的让人心疼。由于长时间机械的重复,场上的气氛不免沉闷,这时调皮的女人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讲个冷笑话,一时间场上会笑的人仰马翻,场面几乎失控。但聪明的她们很会观察客商的脸色,这种局面只持续几分钟马上停下来,她们生怕笑话影响活路而让客商不高兴。

接近年关,男人们陆续回家,当男人把钱如数交给她们之后,女人满心欢喜地多数几遍,然后一脸自豪地告诉男人“把钱给咱存下去,过年买东西和平常交销够了。”这时她们如数家珍地向男人叨叨麦子、苹果、西瓜买了多少钱,包苹果挣了多少钱,老人看病,孩子上学花了多少钱。她们不懂经济学,但她们把钱安排的非常科学和合理。有的男人心细,听完女人的话会用温存的话语安慰女人。但有的男人比较大男子主义,听完女人的话不以为然“你就给能的很,咱苹果怎么比XX的苹果少买一千元呢。”当听到这个名字是同村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时,女人一年的辛苦和委屈会化成泪水喷涌而出,这时她们会像一只刺猬狠狠地用话语怂着男人“你看XX好,赶紧给你娶去,把我长短解放了。”男人一看闯祸,笑笑出门去了,女人一边抹泪,一边还不依不饶地嘟嘟着,可干活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
春节到了,她们结伴流连在县城的大小超市,为自己家采购所需年货。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她们是那样普通,甚至可以用不起眼来形容。但你仔细观察,她们的眼神和脸上始终露出那种对生活的自信。这种自信不是谁施舍于她们,而是源于她们日积月累的勤劳。这群女人就生活在我的周围,如果想要知道她们的名字,那她们就叫柳村婆娘。为她们点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