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刊首寄语:金陵诗苑是以为诗友服务为宗旨的一个诗群,汇聚了一批热爱诗歌有一定实力的文友。群内实行无为而治,群主金陵倦客不定期为大家制作链接分享创作成果,或个人专辑,或合刊同台,或公众号链接,或城市头条,或华人头条。所选诗歌无排名之媚俗,无优劣之怪论,不厚名家,不薄新人,偶附随性点评。微刊制作精美,读者各凭喜好,不哗众取宠,只为把民间诗人的作品推而广之。

李威,1970年生,成都人,毕业于重庆交大。出版诗集《让一只羊活下去》,诗见于《星星》、《绿风》、《诗潮》、《草地》、《环球人文地理》、《青年文摘》等刊物,是网络诗歌论坛《第七行》创建人之一。

《精神病院的李赵又有新发现》(原创)
文/李威
“一定存在一种绝对正确的东西
也许一百个世纪之后
也许一秒之后
人类就发现了
一旦发现,一切都好了”
我说,果真一秒之后就好了
这里的你,你们
不是更可惜了吗?
他正色:我说的一切都好了
就是说,连疯子都好了
2019/11/15上午9:00

《你不应该对我这首诗有意见》(原创)
文/李威
他们一边疯狂摇晃小树
一边啊啊啊地大叫
树枝上覆的白雪哗哗地落下来
他们一阵大笑,又跑到另一棵树前
用脚踹,一下,一下,踹
树枝上覆的白雪哗哗地落下来
一边啊啊啊地大叫
他们太高兴了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兴了
他们把这条小路旁树上的雪都弄下来
一边啊啊啊地大叫
那些雪想在树上多留一会
老天允许它们在树上多留一会
但这群人不允许
他们之后要去吃甲鱼
野生的,很大,已经活了很多年
老天允许它在这世上活很多很多年
但他们不允许
不过我不应该对他们有意见
因为老天也允许这世上有一群他们
你也不应该对我这首诗有意见
因为老天也允许
我写下这首关于他们的诗
2019/11/15上午9:22

《我对厕所充满敬意》
文/李威
每次去每次都遇见他们到茶坊
来打麻将聊大天的这群人
当他一个、两个、四个开始陆续到来时
我得加快写诗的速度
当他们早早到齐大声舞气开始聊那些
你不知道就不算是个人
并且你不站对立场更不算是个人的大事
我还没写完的诗,就完蛋了
你们读到的我从开篇到结尾越写越烂的诗
就是这种情况下写成的
今天上茶坊厕所,两格都有人
老板说:刘教授和王教授在里面
我这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是厕所告诉我他们可敬的身份
我立刻对厕所充满了敬意
2019.11.16上午11:39

《原则上说》(原创)
文/李威
每一片区域都有一个菩萨
分布均匀而有序
每一片区域都有一个线人
分布有序而均匀
有时候菩萨与线人的分布重叠
有时候线人就是菩萨
“应以何身得度则现何身”
想要度线人的菩萨现身为线人
并兢兢业业干好线人
可是他要度的线人在哪呢
一时找不见,众所周知
线人都是单线联系的
因此不能一下子找见
事实上,他要度的线人已不在此地
因为此地已有他这个线人
原来的线人到新区域去填补空白
或是到新区域去让更多
想度线人的菩萨变成线人
2019.11.16上午10:57

《灰》(原创)
文/李威
坐在洁净光明的家里
写同情苦难的诗
最好用的就是黑了
贫苦是黑的
前景是黑的
痛,是黑的
白,也是好用的
因为痛过了极限,就是白了
嘶哑的白
窒息的白
空白的白
就这样用,写出诗来又轻省,又出色
但我看见的却是灰
垃圾山上出生
垃圾山上长大
垃圾山上一生中唯一一次被人关心
——牵去宰杀
的羊们,有小孩子的眼眸
它们不黑不白
看不出是被垃圾染黑了的白
还是被灰尘染白了的黑
一阵小雨来了
像泪水一样静静地、轻轻地、久久地
抚着它们
我看着,看洗过后的它们
与生俱来的颜色
仍然是——灰
2019.11.17晨8:15

《香烟教会我的》(原创)
文/李威
一种牌子的烟很久不见了
以为停产了
后来在云南,看见遍街都有
原来是我们那儿不供应了
从此,渐渐学会
对生活中结束的,消失的,一经失去
永不再来的一切
我不说,没有了
而说,不供应了
2019/11/19上午

《内陆生活》(原创)
文/李威
有时会突然觉得
一个我都不认识
这些身边的,熟稔的,聊着天的
谈着尽人皆知的大人大事的
这时,我会想:岸不远了吧
别理解错,我想着快要登岸的
是他们,不是我
我说的岸,不是彼岸
仅仅是海岸——他们上岸
我独自,留在海上
2019.11.19上午8:46

《我的裤子膝盖处常有污痕》(原创)
文/李威
我的裤子膝盖处常不干净
因为我常常跪地
从小区停车场的车下拿出小碗
打整干净,装上猫粮和水,又放回去
有些小猫就降生在这里
一生在这片区域、车身下度过
有些猫从出生到死都在这里
它们会以为一个每天早晚跪地施食的人
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
在一切地方,一切时间,直到永远
每天定时在车身下
露出他的脸,传来他的问候声
他干完活起身,有时忘了拍拍裤子
有时记得拍了,但膝盖处
仍有拍不掉的污痕
2019.11.20晨7:54
于地铁7——文化宫站——4号线上

《冬天的天亮得晚了》(原创)
常有的经验:
找出衣橱里的冬衣加上
一摸兜里
还有去年的纸片
在灯下看一阵
却喃喃说出
与纸片上面的字不相关的话:
啊,那时候
谁谁还在
啊,那时
谁谁谁还在我们中间
2019.11.14晨7:47
于地铁3号线——太平园站

《电影散场了》(原创)
文/李威
准确说,影片故事结束了
还在播放字幕,和如泣如诉的音乐
人们哗地纷纷起身,含着泪目
有的看手机信息
有的播打电话,约进餐地点
有的收拾七七八八的零食包装袋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听完片尾的乐曲
人们渐渐注意到了她
一些人不客气地从她面前经过向外走
没好气地要她让一让
一些人站在她附近大声说话
或大声通电话
清洁工先从她这一排开始清扫
……
她仍杵在座位中
坚持听完最后的乐曲
环境已不容她听完最后的乐曲
她仍气定神闲地听完最后的乐曲
……
她是我在观看这部美好的电影之后
额外收获的一首美好乐曲
正如我说:读不到好诗
就自己写诗给自己读
她在不被允许听一首乐曲时
就把自己的坚持演奏成乐曲给自己听
2019.11.20上午11:35

《读隐形鸟〈突然有点伤感〉》(原创)
文/李威
确实,对一只死了的螃蟹来说
再大的海,再清的水
都已与它无关
而我想到的是
那样大、那样美、那样浩瀚
那样对我敞开着无穷尽的秘密和爱的宇宙
仍然与我无关
只要我仍旧
死在尘世的活中
2019/11/20下午17: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