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黑夜降临之后(小说)
文/司玉传
孔二歪这几天在心里光叨念。他这个四六不着线的人,走路都歪歪斜斜的,螃蟹似的。从小就不省心的他,家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狼”。因排行老二,有时叫他二狼。不管什么外号,都认为他不是人,心狠手辣。兄弟姊妹为了争个玩具或者一串山楂,他就动手打人,气得父母抄起树枝追着孔二歪打。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说,他“狼”的外号特别响亮。
在孔家村没有谁敢招若他。比他大的,也只是冲他一笑了之。倒是年轻媳妇们不怕他,有时见到孔二歪还调侃两句:“二歪,还不找个媳妇搂着,再过几年,恐怕连那分地都耕不动喽”。孔二歪听了傻笑几声,“哼,破娘们,浪娘们”。然后,一阵笑声随着一阵微风飘到远方。
尽管孔二歪的坏名声出去了,可是,在村子里他还没做过可恶的事。倒是谁家有些农活如果忙不过来时,就找他帮忙,他会不打折扣地答应下来。他干起活来还是卖力气的,所以,村里的人还是挺喜欢他的。
尽管对孔二歪有人喜欢有人烦,可是他的大姐和二姐有出息。大姐孔霞命好,找了个丈夫当上了大官,如今在市里当副市长。在这一片乡村里真是有威望的人。孔二歪的娘就经常说,是他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两个闺女都有出息。据说,从乡村干部一直到县里的干部,上他家串门的人不少。孔二歪感觉很荣耀,不少人并且另眼看孔二歪。说不准,在某种场合说上几句话,就管用。虽然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串门”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恭维的话还是会说的,一些小恩小惠在孔二歪那里就不用多说了,保准孔二歪心满意足。
前几年,孔霞在丈夫耳边吹过风,她大哥虽然有如意的工作了,她就这么个弟弟,好歹给他安排个工作。丈夫说,一没文化,二没才能,他能干啥事。孔霞说,当官不行,安排个“合适”的总可以吧,省得大家多操心。枕边风还是挺管用的,时间不长,孔二歪就到一个乡政府上班。
孔二歪的二姐孔芳大学毕业后,谁也没靠,个人努力,考进了县医院,找了个丈夫杨建在环保局。小伙子很能干,人缘好,长得也标致。一开始,杨建是看不上孔芳的,听了介绍人神神秘秘的说道,知道孔芳的姐夫在市里,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官。杨建心里好一阵激动。尽管孔芳不算漂亮,但是,她家庭漂亮。为了进一步证实家庭关系的真实性,杨建热情地把孔芳约出来,找到一个很好的酒馆,温馨地探听更详细的信息。
孔芳说,姐夫是副市长。杨建好好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当个局长什么的不成问题。听了孔芳的话,杨建美滋滋的。杨建说,孔芳,你放心,有姐夫罩着,我还能差到哪里去。孔芳故意说,“谁说要嫁给你了”。她得意地瞟了杨建一眼。
“你现在就是我老婆了,怎么着吧。”杨建说着,搂住孔芳的脖子,热热的嘴唇压在孔芳的嘴上。
孔芳有些激动,颤抖的双肩任杨建揉搓。孔芳轻轻地说,“以后不准叛变我,小心我怎么收拾你”。
“你放心,你家有人会管我的”。
杨建和孔芳结婚后,小日子甜甜的。在单位里,知道杨建有关系的人,主动和他示好,哥们长哥们短非常亲热。县里的个别领导去环保局指导工作时,还特地找杨建说几句话。领导拍着杨建的肩膀说,“小伙子,干得不错,好好干。”话语里带着亲切,一下子像拉近了与领导的距离。杨建受宠若惊,激动得手舞足蹈,不知怎样接领导的话。
日子过得很顺溜,时间不长,县委组织部考核干部时,杨建被推荐为后备干部,经过层层选拔,杨建当上了副局长。个中滋味,杨建是知道的,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虽然说,杨建工作干得不错,但是按条件他是差一点的。事实他被提拔了,这就是命。他的同事老王说,一个人的心再大没用,有用的是,有人用心想着你,不进步都难。

晚上,杨建拉着孔芳的手,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是那么悠闲、自得。在明亮的路灯照耀下,年轻的夫妻俩有说有笑,指指点点,县城的建筑、广场、商店。杨建说,县城的老街该扩建了,把路面再扩出二十米,重新整理好店面,一字排开,多好看啊。
孔芳娇气地说,“那不是你操心的,自己好好努力吧”。
“我会的,以后这个县城属于我了”。杨建雄心勃勃地说。
“美得你,你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县委书记是这么好当的吗?”
杨建得意的愿望在他心里开始下种。他想,无论怎样,有姐夫的阳光和雨露,种子的发芽是迟早的事,他一定要保护好这颗种子,让她茁壮成长,以后弄个县级干部不成问题吧,甚至更高。
就在杨建一路顺风洋洋得意的时候,孔二歪出事了。有个上访户,指名道姓告他的村主任,说村里卖的耕地钱没给老百姓。上访人有些激动,嚷嚷着一定见党委书记。这时,正好碰上孔二歪,孔二歪没听他怎么说,上去就是一个封眼拳,打得上访人眼冒金星,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到脑门上。上访人倒在地上,好一会不醒人事。这下孔二歪闯下大祸了。上访人不依不饶了,弄得书记镇长都难为情。处理孔二歪吧,一是不敢,二是他确实是为了拦住上访人。不处理吧,他伤了人,够拘留的了。书记镇长愁死了。
为了息事宁人,镇政府拿出三万元钱,找个村干部,悄悄安抚上访人。上访人钱收了,哭着喊着一定让公安局抓孔二歪。事情闹僵了,很长时间按不下这件事。
事情很快传到县里,又很快传到那位副市长的耳朵里。副市长一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赶快叫二歪回家,这个班不上了”。
就这样,孔二歪失去了工作,又回到老窝。
因为这事,杨建没少说小舅子。孔二歪说,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胳臂肘朝外拐,拦着上访户,我是为了谁?到后来成了我的错了。不但不为我说话,大姐夫他一句话把我给撸下来了。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吗?孔二歪满肚子委屈,连喊再骂,折腾了好几天。杨建说,二歪,不是说你,哪有你这样的,怎能动手打人呢,这是犯法的知道不。没拘你就很大面子了,还逞能。孔二歪说,我看谁敢。
杨建的仕途特别地好,不几年的功夫,当上了局长。人一旦当上官,好像精神格外好。春风十里似的,朋友圈扩大了。杨建美滋滋地想,还是当官好。做官和做爱一样都有快感,都有成就感,都怕失去都不想下来。杨建走在大街上,他在胡思乱想。他走到公园的一角,在一片树影晃动下,他猛然看见一个人,她一身红色衣裙,白净的脸还是那么光彩夺目,十多年过去了,她似乎一点没变,还是一块上中学时那个样子。杨建怦然心动。杨建犹豫一会,是不是见见她,毕竟恋爱一场,要不是自己攀高枝,和他结婚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李小青了。真是世故捉弄人啊,他们相爱了三年,那种刻骨铭心的爱,至今历历在目。就在杨建转身想走的瞬间,李小青在背后喊了声“杨建”。杨建停顿片刻,转过身来。这时,李小青走到他跟前,说,“杨建,你当官了,就不认识我了?”
“没有,这不刚看到你吗?”杨建有些不自然。
“当不了夫妻,可以是朋友吗。”
“你看,多想了,现在还没改变你的强势风格。”
李小青灿然一笑,妩媚的眼神和十几年前一样,递过来风情万种,杨建有点招架不住。但是,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恋人,现在是朋友,确切地说,是老同学关系。再说了,他不仅有家有孩子,还是一名政府干部,无论哪种条例约束下,都不允许他再想入非非。
李小青倒是很干脆,上前拉住杨建的一只手,说,走,找个地方坐坐。说着杨建和她一前一后来到县城外的一个不错的酒店。李小青自作主张地要来一桌精致的小菜,上来两瓶上档次的酒,外加两瓶红酒。杨建看这阵势,李小青是想往死里喝了。在这个时候,杨建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亏欠她。当初是他杨建提出分手的,当他提出分手时,李小青泪流满面,瞪着大眼死盯着杨建,一句话没说。
那时候和李小青在一起多好啊,无话不说,虽然是恋爱时期,但他俩已经超出了恋爱的范畴。李小青激动地说过,做爱时那种在夹缝中寻快乐的感受真是羽化升仙啊。
这样的愉悦杨建和李小青不知享受多少次了。他俩的感情已经到了融冰化铁的地步,然而,本该顺理成章的好事,他们却分道扬镳了。
李小青喝得有些高了,明显有怨恨和爱恋交织在一起,有说不出但又想说的欲望。李小青端起一杯在杨建眼前晃了晃,说,干,怕了?杨建感觉头有点大了,说,我怕谁,干!李小青苦笑了一下,说,倒酒。看到李小青将醉的样子,杨建劝她,小青,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李小青说,回家,去哪个家?杨建说,当然是你家。李小青苦笑笑,迷瞪着眼问,你敢去我家吗?要不,你敢让我去你家吗?杨建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小青,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杨建叫来一辆出租车,把李小青抱上车。到李小青的家门口,说,到家了,你自己进去吧。李小青说,不行,抱我进去,家里就我一个人,不要怕。当杨建把李小青安置在床上,才知道她已经离婚了。这一夜,杨建处理李小青吐出的脏污,给她倒水,忙活了大半夜。
从那次以后,杨建和李小青的幽会不断增多。在外面就有了一些风吹草动的消息,这些消息似乎传得特别快,不知何时,传到孔芳的耳朵里。孔芳横眉冷对地问杨建,“有没有这回事?”
杨建说,“别捕风捉影,闹出事儿来,没好处。”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桃色新闻被孔二歪知道了,一定找杨建给他几拳,非打他个鼻青脸肿不可。被孔芳好说歹说给劝住了。孔芳担心,一旦孔二歪出手,事情将不可收拾,一切的一切将灰飞烟灭。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她觉得有能力解决好这个问题,除非杨建一意孤行,不想当官了,那么,后果可想而知。这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虽然孔芳不让孔二歪插手,但孔二歪从心里感到别扭。整天像有一番心事了结不了,挺难受的。二歪知道,大姐是不用他操心的,人家离得远,即使想操也操不上。二姐就在自己的眼前,打小二姐最疼他。长大了,二歪就保护二姐了。他是男子汉,有力气,必须保护她们。有一次,村里的坏小子想欺负二姐,孔二歪一拳打他个狗抢屎,那次把二歪高兴得,连蹦带跳,护着孔芳回家了。这次,二歪也不能不管,他暗暗下决心,第一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杨建,第二收拾收拾李小青,让他们知道我孔二歪的厉害。
教训杨建用不着动粗,还有二姐的面儿,至于怎么教训,确实得想个好法子,既让杨建感觉难受,又能刹住他的胡想的锐气。孔二歪怎么想也没想出好办法。杨建真不是个东西,不知好歹。听二姐说,有人暗地里使劲想提拔他当副县长。如果他不及时改正,那副县长恐怕玄乎了。听二姐说,他今年主动抓环保工作很积极,很有办法,多年没有得到治理的污染企业,让他一鼓作气全部清理完毕,就连历史以来的河道污染问题,他上任三板斧收拾得干净利落。因为这些成绩,他在全市环境治理先进工作会议上,代表县委县政府作了典型发言,轰动很大。孔二歪想,你说这小子也有两把刷子,咋不走正道。二姐人也很好,生了个外甥。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在女人堆里二姐也算是美女了。
孔二歪想,杨建就是不知足,这几年,想当官也当上了,与你一般大的,还有比你高的官都不如你提拔得快。要不是大姐夫,哼,想得美你。现在居然找小三。我一个女人都没摸过,还不是照样过,我就不信没有女人得死。对付李小青好办,怎么下手都行,无牵无挂的。采取什么办法呢?孔二歪整天苦思冥想,对,不是家里有把杀猪刀吗,就用杀猪刀。等个时机,鬼不知神不觉就干掉她,只要斩草除了根,我看他杨建还能怎样。什么时候下手合适呢?孔二歪在琢磨。起身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折回身子,钻进屋里找那把杀猪刀。在一个墙角处拽出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杀猪刀。他吹吹刀上的灰尘,用手试了试刀口,自己叨念着,他娘的割手都不快了,怎么能杀人。于是,他到天井里找磨石,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磨起刀来。磨完后,他急忙跑到屋里,把刀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枕头上又盖上一个被单子,生怕别人看见。
由于杨建突出的工作成绩,县委县政府把他调到一个大镇当书记。杨建知道,这是组织有意在锻炼他。如果以后进入副县级,必须有基层乡镇工作经历。他的调动,不仅牵动着同事们的眼球,也牵动着同级别的干部们的眼球。他们明着不说,暗地里会议论的。都明白,下一次副县级晋升人选,杨建是个可圈可点的人。
杨建到任不久,接二连三的各路朋友,领导、同事、同学都来祝贺他,每一拨人来,就得摆上几桌热闹热闹。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家常理短,说个没完。酒劲如果上来,那就是“一百单八将”的翻版,真是情深意长啊。有一次来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在酒桌上胡吹海嗙一阵子,把杨建捧上天了。在同学之间,目前还没有谁超过他,三十多岁的人,正科级,荣耀啊,羡慕啊。同学孙老师借酒感叹:“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荫冉冉遍天涯。”
杨建说,“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做官在夹缝中求生存。”
孙老师说,“杨建,算了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你,再看看我们,这就是人呢。”
杨建说,“身在江湖,服从规则”。
孙老师激动起来,说,你是政客,是会使花招的人。和你们当官的话不投机。
孙老师对杨建说,“来两句?”
杨建应一声,“还行吗?”
孙老师信口来句宋词:“九十光阴能有几?金龟解尽留无计,寄语东阳沽酒市。”
杨建接道:“拚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孙老师说,杨建行啊,北宋朱服还没忘啊。杨建说那是,我们都是大学高材生。
一阵酒足饭饱之后,个个红光满面。同学们起身告辞,送走同学。他转身看见李小青还在餐厅门口,他向她打个手势,示意李小青也走吧,这里毕竟不是县城,县城藏事的地方多。李小青春风满面地从他身旁走过,屁股后面随着飘来一股香气,那是高档香水的清香,杨建是知道的,那是他前几天出发时特地给她买的。杨建望着李小青的背影,轻声念叨:“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美人是被人追求的。此时的杨建更能体味到美人的魅力。但他也知道,爱情更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棍,只要触碰过,便有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杨建为爱情疯狂过,痴迷过,也曾经烦恼过,彷徨过。但都悄悄过去了,他现在不想再过于招摇了,原因很简单,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信马由缰,无边无际地瞎想,瞎做。
杨建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刀阔斧地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修了历史以来没有完成的道路八公里,真是大快人心,特别是沿路两边的村庄的老百姓,欢欣鼓舞,说杨书记真是好官,解决了老百姓的走路难问题。第二件给山顶上的六个村打了二十眼大口井,解决了人畜吃水困难。
可是,现在的难题是李小青。不行啊,孔芳不是省油的灯,重要的是那个人知道这事,可真的难办了。一切将灰飞烟灭。杨建想想有些后怕。但是,现在不仅李小青像凉饼子贴在热锅上,自己好像也离不开她了。杨建啊杨建,难道就死在女人上吗?她为什么就这么吸引自己?

晚上杨建回到家,等孔芳睡去,自己慢慢披衣起床,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灿灿,几朵白云自由地游走,多么美的夜晚啊,连白云都那么自由自在,我堂堂的一个镇党委书记,怎么这点自由都没有啊?杨建思绪万千,他借着愁绪,找来一支笔,信手写出几句诗:“恨不经意/往事空蹉跎/叹年少/风花雪月/你我是非/谁人问年华、、、、、、”
了解杨建的人都说,杨建是个风流倜傥的才子。这话不假,孔芳爱他就是这点,李小青爱他也是这点。有别的女人暗地里喜欢他也是这点。要不李小青说,女人漂亮是为了让男人喜欢,那么男人倜傥也是为了让女人喜欢。这是公平的,喜欢一个人和爱上一个人是两码事。爱是彻头彻骨的,不顾一切。喜欢达不到那个程度,就像吃葡萄,爱是摘下来,捧在手心里,呵护。喜欢只是远远地或者近近地看一会,得不到手里去。“花香,是为了吸引蜜蜂。是植物的一种欲望,为了自己种族生存而繁衍的一种本能。”李小青说这是波伦在他的《植物的欲望》里说的。李小青说,我想,人的欲望和植物一样,都有一种本能。李小青在酒桌上对杨建以及她的同学这样说过。
“看来,李小青的社会学功底可以啊!”杨建赞扬说。
“学会拍马屁了。”李小青笑道。
“拍,是不行的,赞,是可行的。”杨建说。
这样的场合,他们总是热闹的,开心的,无话不说的。但是扯到政治上的事,杨建只听,他是不会表态的。杨建说,作为一个党员,这是最起码的觉悟。
孔芳回娘家,孔二歪看到她不如以前阳光满面了,眼睛里好像流过水,总有那么一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娘不好细问。但孔二歪心里就疙疙瘩瘩的,他知道因为什么,娘不知道。孔二歪开始琢磨他的行动计划。
孔二歪摸清了李小青的住处,他准备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夜里开始行动,最好是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潜伏到李小青的房间里呢,还是在她回家的路上?万一失手。呸呸,不失手,一次成功。孔二歪想。
这几天孔二歪找一些侦探片看。他心想,去杀一个人和电视剧里的锄奸一个样,需要机智,需要勇敢,需要时机,更需要刻骨仇恨,这几样哪样都不能少,只有细致观察,大胆行动,才能成功。孔二歪想,电视剧的锄奸那是消灭敌人,那些都是反对共产党的人,叛变的人,都得杀。李小青也是敌人,一定让李小青死掉,死得悄无声息,死得罪有应得,给二姐报仇。看见二姐难受就心痛,以后让二姐高兴起来,只有我孔二歪能让二姐高兴,别人做不到。想起这些,孔二歪信心倍增,只等一个夜晚了。
孔二歪选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夜里十二点后,他悄悄摸到李小青的楼下。那是五层楼,李小青就住二层,按孔二歪的能力爬上二层是没问题的。他在楼下阴暗处蹲了一会,看看周围的动静。突然,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传来,把他吓一跳,借着车灯光一闪,他定睛一看是巡警在巡逻。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孔二歪想,这么晚了,他妈的还有这玩意。不能贸然行事,像锄奸队那样,打有把握之仗。这时,孔二歪才想起用事先准备好的黑布,把脸包裹上,只露出眼睛。他把杀猪刀从腰间抽出来,往手掌上吐了口吐沫,准备一跃而起,窜上二楼,突然,一声狗叫让他停住了脚步。那狗叫的声音是从李小青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养宠物狗有一段日子了,一是解除寂寞,二算是看家护院吧。狗叫声把孔二歪挡了回来。他娘的,这婊子还养这玩意,看来今晚是办不成了。让这婊子多活几天。孔二歪急忙忙撤回身子,悄悄地钻进自己的房里。
孔二歪把杀猪刀用布包好,掖在床底下,这回不敢放枕头下面了。计划虽然没能顺利完成,怕的是暴露自己,那就什么干不成了。
好几天孔二歪躺在床上想这事,看来闯楼房这招不好使。改变计划,跟踪一段时间,摸摸李小青的行动规律,再计划行动方案。孔二歪翻身起床,胡乱吃点东西,急忙忙跑出家门。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孔二歪发现,李小青开车到公司上班,有时回来很晚,有时回家不到十分钟又开车出去,一直到大半夜才回来。这回愁死孔二歪了,她的行动不规律,不好下手啊。但是有一条,只要把她的车子弄坏。这样想着,先采取第一步,把汽车的轮子扎破。车子趴窝了,下一步就有胜算。还是等时机吧,等个最好的时机,孔二歪盘算着。
孔芳明显看出杨建的出轨表现。出于种种考虑,还是没有大吵大闹。孔芳认为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外人也会笑话的。看你孔芳不是很强吗,自己的丈夫找小三了。面儿挂不住,再说,一旦张扬出去,杨建的前程就完了,以后对孩子的发展也有影响。翻来复去考虑,孔芳一忍再忍。只是和杨建面对面谈了好几次。杨建说,我现在离不开她了,她给我的感觉,在你身上是找不到的。你如果想离婚,我们就悄悄的,或者等孩子考上大学以后再离,如果不离也行,就这样,谁也不碍谁。听了这话,孔芳气得差点昏过去,她愤怒地给了杨建两个耳光。酸辣的泪水疯狂奔流,她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嚎啕起来。
孔芳开始怀疑婚姻,怀疑爱情。没结婚的时候,没有谁说不爱谁,那种痴情,那种疯狂的亲密和爱恋,让每一位恋爱中的人幸福疯狂,认为全世界只有他们是最圆满的,最伟大的爱恋。可是一旦步入婚姻之后,又有多少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墙倒屋塌,从爱人转换成陌路人。谁的错?谁的错啊?孔芳边哭边恼,几度面临虚脱。
孔芳想告诉大姐,怕大姐给姐夫说了。不告诉大姐,这样的事给谁说啊。娘那里是不能说的,她经不起打击。弟弟更不行,他属炮仗脾气,一旦做起傻事来,更难办了,家丑真的外扬了。孔芳想想,还是冷处理吧。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好起来。
孔二歪瞅准了一个大好的时机。他看天气预报,说近两天有大暴雨。孔二歪想,机会来了,天助我也,现在又是下半月,适合行动。他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暴雨下个不停,电闪雷鸣。孔二歪想,只要婊子在家,也不怕他娘的狗叫,再叫也没人听得见。到时候一个箭步飞过,直闯卧室,手起刀落,咔嚓把她娘的婊子的狗头剁下,一跑了之。就这样,孔二歪抄起杀猪刀,直奔李小青的家。
这真是月黑加暴雨天。正适合孔二歪的计划。他一股猛窜,来到县城。暴雨似乎更大了,一道闪电把一贯不害怕的孔二歪吓了一跳。手里的刀一抖动,把自己的手指划破了。顿时疼痛难忍,向前又走两步,差点摔倒。他站稳身子,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一直流到脚下,身子有些发冷,禁不住打两下寒颤。孔二歪想,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出什么事。还没杀人,就把自己弄伤了,是报应吗?这时,又一道闪电劈天而过,接着又是一串炸雷在他头顶炸开。孔二歪有些害怕了,他怕杀不了李小青,又怕如果被公安局逮住,一生就完了,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可惜啊。再想想,他娘的李小青长得确实漂亮,难怪杨建这小子迷上她,如果把她杀了,怪可惜的,看来老天也不叫杀她,算了吧。真不如瞅机会把她给办了,尝尝她是什么味。对,留着吧,有办法治你,婊子。
孔二歪扔掉杀猪刀,消失在雨幕中。
全县城传遍了一条不该出现的新闻。孔芳被杀害了。消息同时也传到孔二歪的耳朵里,因为这个案子太突然了,也太特别了。孔芳是在自己的床上被杀死的。经过公安侦探,很快这个案子就破了。据可靠消息,杨建和李小青是杀人凶手。
那天夜里,李小青在杨建家里。天下暴雨,李小青没有回家,他们三个人同在一个床上睡下了。也许不该发生的伦理道德受到制约,也许他们三个人中有两个都失去理智,也许其间刺激打败了理智,也许,很多也许都可能出现。再说了,杨建啊杨建,你是党的干部,不是封建社会的主子,怎么能和两个女人同床呢?
孔芳是被勒死的。她死得很冤,也很惨。
孔二歪恼死了,他哭着喊着对不起姐,如果早一天采取行动,姐就不会死,姐死得冤啊!不都叫我狼吗,我这个狼连吃人的本事都没有。哪还是什么狼。真狼是杨建,是李小青,他们敢吃人。孔二歪哭得死去活来。山崩地裂。
人间乱象啊!后来,杨建的13岁的儿子给杨建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县城,去了另一所学校。据说,那封信成为杨建的悔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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