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驻守在大高原的青山绿水间
3.西藏边境上那座山岗那条河流
提起五十五年前的西藏往事
难怪七十四岁的我二叔刘俊义
一时想不起
一位战友的名字
那年部队开赴日喀则边界
二叔在靠近前线的山坳当炊事员
只在中印交战之后
打扫战场时
他捡了一些泥菩萨
这是裹头巾的印军扔下的
这些泥菩萨
是他们的护身符
护身符没有帮他们挡住子弹
二叔想过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泥菩萨充当了战利品
而他的一位一起参军的战友
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
却长眠在一张行军床上
在崇拜英雄的那个年代
他死得不够慷慨悲壮
默默无闻地葬在一座山岗
二十多年前
二叔提前退了休
有一天因阑尾炎做了手术
病房里有位中年妇女
把二叔瞅了又瞅
她忍不住向二叔搭腔开口
我家住在秦安县刘坪乡
我家有张旧照片
你好像也在那照片上头
你真像那个浓眉大眼的解放军
你是不是曾在西藏当过兵
二叔点了点头
问她怎会有那张照片
她说那照片是哥哥的遗物
难道你就是他的战友
一块儿学习毛著
一块儿打过印军
见二叔又一次点了点头
姓刘的中年妇女热泪涌流
二叔讲述那位战友在病逝前后
曾几次下山到连队来治病
他需要到对岸医院医治肺水肿
因河床涨大水
牛皮船难以摆渡
前来找二叔的那位老乡战友
挤在他的宿舍里苦苦等候
第三天清早
二叔去做早餐
把自己的大衣盖在老乡被子上
告诉他 战友会送来稀饭馒头
去送早餐的战友喊他快回营房
二叔再也没能喊醒老乡战友
他病故时 也刚满十九
送战友 难免泪水流
二叔把馒头送到战友的坟头
一道参军的同乡兄弟的尸骨
永远留在了西藏边境的山中
我在手机里向二叔询问
还记不记得
那位战士的姓名
二叔想了片刻回答我说
现在只记得他也姓刘
过去了五十多年的往事
想来就好比陈年老酒
陈年老酒
能让人一醉方休
历历往事
使人难以忘却
西藏边境上那座山岗那条河流
2017年7月28日,于古城拉萨
4.怪这个社会,还是怪他自己
和一位抽调共事的老乡
在办公室谈完工作
提起往事
不免为一位援藏大学生叹惜
宋主任说刘国富是他同班同学
当年全年级
唯一的本科生
门门成绩都是每次第一
落榜后他进藏当兵
研究生毕业的国富
也支边进藏
我于一九八六年与他俩相识
三十余年岁月
如同白驹过隙
“也许研究小草入了迷
一直当书呆子害了他自己”
宋主任如今已是副厅级
而国富同志一生官至副科级
说起个人境遇
只能几声叹息
国富哥事业不顺婚姻离异
本想内调沈阳干一番事业
可单位领导剽窃了学术成果
诉诸官司却不了了之
他先是停薪留职去打工
后被单位以自动离职处理
他在一家企业当仓库保管员
每月只拿两千块工资
我本想帮他重返西藏
他说时常头痛失眠身体垮了
四年前的一个冬夜留下遗书
“这套房子产权给我父亲
这三千多本书送给刘建祥”
多年被抑郁症折磨的国富哥
从所住的八楼楼顶决然一跃
他的坎坷人生结束于五十岁
今年春节后的一天冒着大雪
我登门拜访八十三的老伯父
国富哥的继母早已老泪纵横
刘伯伯吸着烟象是自言自语
“怪这个社会,还是怪他自己?”
2017年10月,于拉萨
5.藏地新貌三章
一
大高原最稀缺的是氧气
高原人最宝贵的是精神
把“缺氧不缺精神”的劲头
提升到高海拔的思想境界
正是十八军战士及筑路民工
用他们平凡的血肉之躯
铸就了“老西藏精神”
和“两路精神”
川藏公路起点成都终点拉萨
青藏公路起点西宁终点拉萨
每公里就有一座里程碑
平均每公里曾有一位英雄倒下
如今的路人不知英雄姓甚名谁
而英雄们的功绩山一样崔巍
英雄们的事迹永载史册
二
远道而来的阿爸阿妈
多年后又来拉萨朝佛探亲
朝拜了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
他们又去游览滨河公园
围河成坝赛如江南美景
柳梧大桥如哈达般凌空飞跨
人流物流和精神文明都畅通无阻
逛完西郊又去参观东城藏博会
水上喷泉化成一道亮丽的彩虹
雪色的高楼像金字塔般的山陵
游人如织采购琳琅满目的
农畜土特产品
天上街市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在拉萨新城似乎一览无余
阿妈啦在色彩缤纷的夜色中
对阿爸啦说
等回到咱们乡下搬迁后的新居
一定要把这些见闻讲给邻居
还有远远近近的那些老亲戚
三
一场风雪在千山万壑席卷而过
太阳照亮了牧村新建的二层小楼
一缕缕炊烟弥漫于阔远的山坡
一阵阵如同天籁的藏族牧歌
把卓玛姑娘温馨的心声抖落
待到冰封的季节河能映出笑脸
心上的阿哥就会开着汽车回来
汽车将停放在卓玛家门前
谈婚论嫁的日子就在春天
6.猜想川藏线的魅力和奥秘
二十世纪50年代初
肩负使命进军西藏的18军官兵
开山筑路 响应人民领袖的号召
“进军西藏 不吃地方”
二郎山红旗飘飘 歌声嘹亮
毛泽东主席说
我赞成这样的口号
叫做一不怕苦 二不怕死
在极端困难极为艰苦的条件下
共产党领导的军民创造了奇迹
川藏公路东起四川省会成都
终点为西藏自治区首府拉萨
这是318国道的一段干线公路
南线全长2146公里
北线全长2412公里
平均每修一公里路
就倒下一名战士
是数以千计的战士们的血肉之躯
为绵延于高山峡谷间的川藏线
树起了一座座不朽的里程碑
作为一个伟大的群体而名垂青史
川藏青藏公路通车60周年之际
习近平总书记作出重要批示
要求进一步弘扬“两路”精神
助推西藏发展
路乃人为 景乃天造
318国道川藏线 大自然的画廊
素有中国人的景观大道之美誉
穿越川藏线 须翻高山跨急流
路途艰辛且多危险
身体在地狱 心灵在天堂
并不是某个人的夸夸之谈
惊险绝美雄壮
优美与壮丽同在
幽景与旷景并存
沿线人文风情自然风景多姿多彩
让穿越川藏线的长途之旅
无疑成为人文的巡礼历史的隧道
若非李白杜甫的如椽诗笔
口语诗的描述显得苍白无力
二十世纪80年代初
有两个援藏大学生骑单车进藏
一时报纸宣传 令人心生敬意
记得他们分别行走川藏青藏公路
年轻气盛的我也随后报名援藏
不是我没有骑车进藏的勇气
那时真的买不起一辆自行车
我一路搭便车 耗时半个多月
由天水经敦煌转道青海格尔木
到达拉萨时 觉得恍如隔世
后来多次穿行于川藏线青藏线
我曾把沿途的无限风光尽情领略
总感到难以写出什么闪光的诗句
2013年6月初 我奉命下乡调研
在林芝至波密的一个急弯处
看见一辆疾驰而过的中巴面包车
迎面撞飞一名骑赛车的女子
我们让司机送伤者急奔县医院
半个钟头的抢救却无济于事
这位女子从成都与驴友结伴同行
远在叫一个叫巴村的陌生之地
匆匆走完短短26年的人生之旅
此时的川藏线正在修建桥梁隧道
三四年后将实现天堑变通途
每年时常有人死在川藏线的路上
游客们不分秋冬春夏
驴友骑行 一路风尘
既有青春美女 也有白面书生
也有许多自驾者在风雨兼程
高原的紫外线会把男女老少们
化妆成一个个肤色黑紫的过客
凡是领略过高原风光的每个游人
也无非是途经这风情长廊的过客
面对318国道的无穷魅力
人们仿佛一脚踏入天堂之门
另一只脚又蹬在地狱的入口
人们很难弄清其中的奥秘
若非亲身经历 真切体验
你不妨把人家驴友们叫做“疯子”
而当你自身一旦行进在川藏线上
就一定能深深地感受到
何为地狱 何为天堂
天堂与地狱就在眼前就在脚下
你肉体上承受的 是地狱之苦
你心灵上领略的 是天堂之美
无论你来还是不来
川藏线上的春夏秋冬
是天地间千变万化的大美
大美无言 天上人间
2018年2月3日,于拉萨
7.江孜古城及乡村见闻录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
我第一次来到
名闻天下的英雄城
在江孜县达玛赛马节的现场
少年们以英雄的姿态纵马飞奔
俯身拾起哈达箭一般远去
我见到一位
名叫平措的县委书记
他就是《高天厚土》一书的主角
带领群众兴修水利创下丰产纪录
时隔三十年 第四次来到江孜
历史文化名城沧桑巨变
身为十九大精神宣讲团成员
深入乡村与基层干部群众面对面
十九大的动员令
已传遍了城乡
三十年来
江孜旧貌换新颜
小康生活已进入寻常百姓之家
帕拉庄园的阔绰
已成为历史陈迹
历史文化名城引来外国记者访问
书记县长和我畅谈
县城规划蓝图
我们设想如何彰显
古城特色风情
相约为江孜谱写新时代的赞歌
当我置身
红河谷现代科技示范区
大棚里盛开着四季海棠
恍若置身亚热带风光
而温室内培育的藏红花苗圃
为现代农业展示出光明前景
我对乡亲们充满信心地说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落地生根
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将在有生之年
变成真正的现实
我们的未来一定更加美好
2017年11月17日,于古城江孜
8.藏族导演万玛才旦印象
十二月一日傍晚
拉萨柳梧新区众创空间
书吧里高朋满座
万玛才旦老师与粉丝见面
并为忠实的读者们签名售书
我和两位同事当了一回读者
在我上万册私人藏书里
已有《大师在西藏》
《嘛呢石,静静地敲》
我当然很钦佩作者的过人才气
至于电影《塔诺》的获奖消息
我近日才从微信朋友圈获悉
觉果和张健为我现场补了课
大导演座谈时的轻言细语
我却听得时断时续稀里糊涂
现场播放微电影《草原》
藏族安多方言配上汉文字幕
讲老阿妈放生牛被偷的故事
被疑作小偷的小伙发誓赌咒
村长的儿子承认偷牛的错误
真实感人令观众会心地微笑
简单的情节却能发人深思
我请同事和美女主持人吃面条
一起来到乐百隆影院观看
万玛才旦编导的《五彩神箭》
才东与尼玛的几次射箭比赛
折射传统与现代文明的冲突
不同的人可有不同感受和理解
导演对藏文化的挚爱溢于言表
几位粉丝的提问他对答如流
有关人文关怀的视角
确实启发人们的各自思考
凌晨时分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翻阅着枕边的《塔诺》
盼着近日与影片的邂逅
11.我们不指望脱贫,只希望有水吃
这一方黄土高原
干旱缺水
靠天吃饭的老乡
穷得远近闻名
可有的贪官污吏
富得流油
打掉了一个“大老虎”苏荣
又倒了前任省委书记王三运
大小贪官属虎又属狼
虎狼之心 丧尽天良
让穷苦的甘肃人民
雪上加霜
水贵如油 民生艰难
贫困是甘肃老乡
最大的忧伤
在我老家大神仙梁对面
二神仙梁俗称王铺梁
过了这山梁就到定西境内
“陇中苦瘠 甲于天下”
此语出自清代名臣左宗棠
如今脱贫攻坚战
正在如火如荼
一位老乡在微信视频里
拍摄的山泉恰似葫芦状
山泉里的水就是黄泥汤
舀水需等半天
扁担挑在肩上
乡亲们没有谁能白白胖胖
我们不指望脱贫
只希望有水吃
老乡的大实话
属于他们的梦想
一个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
至今还没解决饮水问题
他们不会关心
谁是省长谁是县长
从“三严三实”到“两学一做”
父母官们边学边改
信心满满
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
在这样一些穷乡僻壤
老百姓一直喝不上清澈的水
到何时把家乡
建成全面小康
刘沄 “我发的微博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去采访了
自来水已经通了
微博还是作用大”
昨夜天水张旭
在微信群给我留言
从记者采访视频中得知
每户缴费近千元
安装的自来水管
只通过两三次水之后
长期闲置
突然间又把水
送到罗店村百姓家
看来还得相信
“人定胜天”
还得相信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也该相信
舆论监督并非虚言
12.杨改兰事件及穷人的心灵创伤
在杨改兰一家六口
穷死了近一年之后
当地人民政府为她
建盖了新居
是一座四合的宅院
高高的门楣
红红的屋顶
比我老家的山神庙
还漂亮
――杨洪昌《精准扶贫》
一位云南诗友笔名叫阿昌
“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写了首题为《精准扶贫》的短诗
也不知他把谁挖苦讽刺
查找微信收藏的相关链节
徒有其名而内容早被删帖
只好上网再度了解杨改兰事件
是谁导演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又是什么原因让杨改兰如此决绝
网络称作“甘肃农妇”的杨改兰
是个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
康乐县景古镇阿姑山村的村民
2016年8月26日18时许
这个不识字的28岁农村妇女
手持利斧残杀了她的四个孩子
杨改兰自知罪孽深重,吞服农药
八天后入赘杨家的丈夫李克英
在阿姑山村老爷湾的树林里
被人发现时,已服毒身亡
家中八口人只剩下两个老人
杨改兰的老奶奶和光棍父亲
这桩血腥味很浓的人伦惨案
一时引起网络舆情的热议
虎毒不食子,人穷起歹心
现在是21世纪了,怎么会这样
人死不能复活,死者入土为安
一切谴责或同情已属多余
既然她家修建五十多年的旧危房
已由当地政府改建一新
两代老人还能安度余生
即使不能成为“烈女”的祠堂
那也是精准扶贫政策照顾下
当地干部亡羊补牢的一项举措
君不见陇上国道沿线
以村容村貌整治的名义
实施“短平快”扶贫项目
建起了粉刷一新的“遮羞墙”
先别批评诸如此类表面文章
且让我们将杨改兰事件前因后果
作一反复解读,加上深深的思量
杨改兰炒了两个素菜
这是她和孩子们最后的晚餐
饭后带着4个孩子上山牵羊
父亲杨满堂赶不动老牛和牛犊
追赶女儿想让她帮一帮
在山道旁,他看见女儿和小孩
一个个生命垂危,返身去叫人
杨改兰的奶奶和堂妹来到现场
“阿奶你和我阿大就好好过着”
“我把你们顾不上了……”
“村里有人告我……”
“我被逼到这个份上……”
神志尚清醒,她留下片言只语
“几个孩子为啥一个也不留?”
杨改兰紧闭眼睛,泪水滚落
老奶奶无法抑制自己的悲怆
杨家亲属发现
两个孩子已断了气
就把杨改兰及两个有气息的小孩
送往县医院进行抢救
其中一个孩子死于途中
一个孩子抢救无效死亡
杨改兰转送省城兰州施救
于次日凌晨,抢救无效死亡
村干部和亲属帮助料理了后事
不料到了第八天
李克英这个精神崩溃的上门女婿
经公安人员侦查,系服毒身亡
杨改兰事件到同年9月中旬
被传媒网络炒得沸沸扬扬
善于打压媒体的
时任省委书记王三运
想必当时,多少也会有一丝恐慌
杨家居住52年之久的几间危房
墙壁乌黑的灶台,破烂不堪
亲属称2013年领过一年低保
近两年再没领过低保
记者调查杨家连贫困户也没评上
以致什么优惠政策都未能享受
据村委会魏主任算的一笔帐
杨改兰一家种有17亩地
种了豌豆、小麦、洋芋、油菜
每亩收入500―700元
丈夫外出打工一年可挣2万元
还有3头牛、2只羊、1头母猪
全年人均总收入4000多元
高于人均收入2300元的标准
又因为“改革了评选办法”
“经群众评议该户未通过”
2014年取消了杨家低保待遇
也没有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
有的村民说,情况不是这样
我们都了解她家情况
我们全家三口一起种地
一年都挣不上1万块
他们家还能挣3万块,不可能
如果真投票
不可能投票取消她家的低保
各说各话,村里张榜公示了3次
“杨家没有人提出异议”
其实杨家八口人没有一人识字
作为弱势群体即使有“异议”
也在村干部面前说不起话
杨改兰父亲杨满堂说
每年买化肥得花600-700元
这笔钱也经常赊欠
女婿时常出门打工,农忙时回家
一年只挣得6000―7000元
一半多交给杨改兰维持开支
他也不给父亲和奶奶零用钱
杨父自己养牛搞一点创收
老奶奶则喂母猪卖猪崽
提起过日子的泼烦,父亲说女儿
“她连买羊的钱都要找奶奶借”
憨厚得有点呆痴的杨大叔
说起家务事,一脸悽惶
奶奶杨兰芳她还分灶单另做饭
杨满堂可以两头吃还能填饱肚皮
杨兰芳有个堂弟告诉记者
去年他串门时亲眼看见
杨兰芳用鞋垫扇了李克英的脸
他气愤之下,给了堂姐两巴掌
骂她打人不打脸
入赘的上门孙女婿,也得顾脸面
从此再不也到她家串门
杨改兰奶奶杨兰芳,不停地叹息
“我就是这么个苦命人
啥苦都让我遇上了!”
人如鸿毛,命若野草
但绝大多数人依然选择
挣扎着活下去
是什么原因诱发这起人伦惨案
难道是长期贫穷带来的绝望
加上低保,危旧房改造
还有建档立卡遭受不公平待遇
导致杨改兰心理极度不平衡
以至用自我戕害的残忍之举
来对这社会现实进行报复性反抗
试问除了给钱,教育能否跟上
一个重要因素
是基层治理软弱涣散
杨改兰一家缺乏心理疏导
发生了如此悲惨的不幸事件
打破了田园牧歌式的梦想
种种质疑与评说,不无道理
又如同隔靴搔痒
据报道,康乐县政府发过通报
有6名当地党员干部
副县长马某、镇党委书记白某
镇长吕某、副镇长陈某
分别受到党纪政纪处分
给予村支书李某及村主任魏某
留党察看一年处分
撤销或建议罢免各自职务
对杀害4子女服毒自尽的杨改兰
有人在寄予同情之余
震惊于她血腥和残忍的一幕
一个28岁的年轻母亲
将屠刀挥向自己的四个孩子
绝望和病态使她做出疯狂的决断
甘肃农妇杀子案
沉重得让人感到窒息
一年时间匆匆而逝
杨改兰一家六口的死亡惨案
带给人们的感伤,趋于平淡
她那自叹命苦年过七旬的老奶奶
木讷寡言媳妇出走未归的杨满堂
“子孙满堂”,已成梦幻泡影
相依为命的杨家母子
终于受到政府的特殊照顾
微信图片中分外扎眼的一座新居
胜似山乡间的山神庙
九泉之下的杨改兰若有所知
想必她悔青了肠子
人世间,她只有一堆荒丘
最无辜的是四个还未上学的孩子
其中一对还是龙凤双胞胎
杨改兰事件的现实意义
在于使人明白
精准脱贫刻不容缓
只有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
扶智扶志夯实基础
治贫治愚挖断穷根
才能让深度贫困地区的穷人
看到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希望
才能使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
阳光般惠及西部山区的千家万户
13. 三弦三叹
一
大雪弥漫
依时而变的“羲里娲乡”
爆竹声腾起年关气息
在因古人修道成仙
而得名的大神仙梁
人到中年的我
走在故乡白茫茫的雪地上
远远听见父亲弹唱三弦
阵阵小曲流溢浓浓乡情
我这长久漂泊的游子
眼里闪着情不自禁的泪光
远在高海拔的古城拉萨
三十年沐浴强烈的紫外线
每每思乡时
总想喝一碗家乡的山泉水
悠悠泉水依稀荡漾着
三弦的悠扬韵味
一叹父亲弹唱的三弦小曲
方言土语尽是乡土根性
秦安老调似昆曲般清纯
又如秦腔一样粗犷苍凉
从源自伏羲女娲的
民间叙事诗说唱
到寻常百姓《绣荷包》
《十里相送》的俗曲花调
小曲声声一韵三叹
半是阳春白雪
半是下里巴人
我的游子心
半是“近乡情更怯”
半是暗生凄凉
二
半世坎坷的父亲
早年丧父中年丧妻
晚年形单影只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他既会打拳又会吹拉弹唱
煤油灯把他摇头晃脑
弹弦子的身影
投射在窑洞墙壁上
他挥过镰刀又能握斧头的
那双粗糙大手有刚有柔
他把那首《白毛女》歌曲
弹得凄凄切切
叫人想哭
琴弦戛然而断
让他燃烟叹气
谁料他四十丧偶子女幼小
四十五岁续弦再婚
他的新家三口
住在郊外的建筑工地
二叹父亲弹唱的三弦小曲
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秦安小曲不平则鸣的传统
传唱出世道人心的弦外之音
五十八岁的父亲
在家门外拉二胡
头一回上门的儿媳妇以为
“门外来了个叫花子”
急忙掏出零钱跑到门口
“北风那个吹 雪花那个飘”
的二胡声
令人心肠柔软
当时父亲离岗待退
因无照开三轮拉客
交了大把罚款
又被“碰瓷”讹诈的下岗女工
惹得官司缠身
三
六年前年过七旬的老父亲
被继母及其儿子净身出户
他紧紧怀抱那把三弦告老还乡
回到大神仙梁
常年在外的民间艺人
落叶归根
庭院深深弦音绕梁
前年老父亲诉苦说
“再也不想看
二儿子一家的脸色”
于是另起炉灶
独立生活
咳嗽声像情人一样
和他形影相随
当作家的小儿子
写歌词出碟片
孝敬父亲修一院彩钢板房
新居坐落在
紧邻公路的神仙梁山弯里
藏风又聚气
“老刘秦腔小曲自乐班”
正式开张
聚集一帮快活神仙
当县官的大儿子
书写的新春联
照亮了新院落的门楣
三叹父亲弹唱的三弦小曲
已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可如今年轻人
大都喜欢流行歌曲
中老年们只好自娱自乐
来自远近村庄的戏曲爱好者
隔三差五吹拉弹唱
惊飞鸟雀
烟圈缭绕里
老父亲干咳两声
打断各色乐器的参差不齐
以权威的口气
纠正跑了腔的曲调
小曲声声苦中作乐
苦中作乐小曲声声
14.故乡月圆时,我也是陌生人
转眼到中秋
拉萨天气转凉
举首望着窗外东山顶一轮明月
我想起孩提时用乡音念的童谣
“月亮光光 把羊吆到梁上”
一座逶迤百里的大神仙梁
相传是仙人修道住过的地方
轮到凡夫百姓依山傍水而居
满山遍野都种上了五谷杂粮
秋播冬小麦,六月里麦子黄
开春种秋田
秋收玉米和高粱
还有荞麦地翻滚着红红的波浪
老人们讲古言
很久以前,小麦的枝叶上
长有多个麦穗
人们喜吃麦面而不爱吃杂粮
农王爷来到神仙梁微服私访
看到谁家媳妇揪了块手擀面
擦了娃娃的屁股丢给狗吃
农王爷怒气冲冲跑到庄稼地
他让十个麦穗,仅留其一
揪掉玉米,只留两三个玉米棒儿
磨破手指给高粱只留一个红穗
等他来到荞麦地时疼痛难耐
按住多个颗粒的双手染红荞麦
他叹口气,回天庭发了一次慈悲
有一回秋风吹落树梢上的幼鹊
母亲叫我去救小鹊儿送回鹊巢
不料大公鸡扑上前啄死了幼鹊
母亲让我将它埋入树根下
她告诉我,做人要时常心存慈悲
心存慈悲的母亲,活了三十九岁
我大学毕业后只身远走高飞
每隔一年两载即可度假返乡
只是近些年已有许多老前辈
陆陆续续躲进了西山老坟地
在故乡,层层梯田果树成行
在故乡,神仙梁远近闻名
数以千计的大学生走进城市
百余名研究生乃至博士后
为这一方穷乡僻壤赢得了名望
可他们一旦走出大山很少回乡
在故乡,看到陌生人越来越多
故乡月圆时,我也是陌生人
每逢中秋月圆 我记忆的深处
“月亮光光,把羊吆到梁上”
童谣归童谣,山梁上不见羊群
因落实退耕还林政策封山育林
大神仙梁早就禁止放牧
故乡变了模样,我也人到中年
在故乡,找不到世外仙人
我把八旬老父当成活神仙
他邀约酷爱吹拉弹唱的中老年
弹唱着老调小曲及秦腔折子戏
在铿锵悠长的三弦和二胡声里
故乡如钩的秋月渐渐圆满
故乡遍野的秋叶漫山红遍了
故乡空巢的庭院散尽了炊烟
故乡古老的童谣无人再念了
故乡悠久的农耕渐行渐远了
15. 舅舅的往事及其忧虑
一
舅舅大我九岁
外婆告诉我,舅舅有三个姐姐
因我母亲生日那天是九月九
阴阳师说冲犯了“九女星”
外婆接连生过九个女儿
幸存者只有三姐妹
舅舅出生时外婆已三十九岁
可惜我母亲只活到三十九岁
舅舅上高中时我刚上小学
背的第一个书包是他送我的
当我初中还未毕业时
曾帮舅舅复习功课备考中专
我嫌他的文化基础太不扎实
并不复杂的一道数学题
竟然做不出极为简单的答案
他拿出当年的课本让我过目
才晓得他没有学过基础知识
他说上学时学工学农学军
偏偏没有好好学习数理化
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当年很流行这一句话
自己的爸爸却是生产队饲养员
只懂得为驴骡牛马当牛作马
舅舅一辈子只能当农民
我曾在寒假里跟随他修理地球
看他在人造梯田地
挥汗推着架子车拉运冻土
他有时也学着老农的姿式
拿铁锨背拍实田硬上的新土
从一介书生直变得灰头土脸
当子女们接二连三考上大学
他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
一男二女终于圆了他的大学梦
二
舅舅年长舅妈四岁
舅舅九岁那年订了娃娃亲
舅妈十二岁时来走亲戚
却被七岁的我堵在大门口
逼她怯生生地求助外公外婆
直到舅舅应声赶来
雄纠纠气昂昂接应小媳妇
说起当年的淘气大外甥
舅妈说她最怕进舅舅家的门
舅舅说那年他正准备娶媳妇
当我拿到到高考录取通知书
他拿自己的一顶新军帽相赠
婚礼上戴的军帽是借别人家的
舅妈生养了两个表妹和表弟
舅舅一再讲述我的励志故事
教育他们都要争口气好好学习
你的学生时代条件确实艰苦
不愧是个爱读杂书的尖子生
好在舅舅有一位高中同学
在县城新华书店工作
我借来的一本又一本小说
如《鲁迅小说集》和《苦菜花》
总是让你先读为快
我这农家子弟常能读到好书
用大半生来藏书并嗜好读书
由此影响了我的文学之梦
由此促成了我的文理择抉
由此造就了我的兴趣爱好
三
父亲听到乡亲们的街谈巷议
说是舅舅曾阻挠修乡村公路
为拓宽老路必须征用责任田
舅舅家紧邻路畔的几分地
村里给予同等的补偿用地
而公路还未完工
舅舅却在削除了土方的临界线
返不及待地修筑一道田埂
人们嘲笑他年过花甲的人
做农活“再也苦不动了”
还那么寸土不让累死累活
我认为应该换一个角度
才能理解舅舅对土地的执着
昔日身为回乡青年
他曾在一再落榜之后
每天参加修梯田的农业劳动
全家分得十余亩责任田之后
为了养家活口
他以单薄的身躯流尽血汗
将庄稼地作务成苹果园
在外公外婆以高龄谢世之后
他和舅妈用微薄的农业收入
苦苦支撑着三个孩子的学业
直到儿女们相继大学毕业
记得有一次我帮他拉架子车
在弯道处的下坡路上翻了跟头
高高一车荞麦倒在尘土里
他俯身跪在村道上
把洒落一地的荞麦粒儿掬起
装进扎住袖口的上衣袖筒里
如此爱惜劳动果实的庄稼汉
怎能不把每一寸土地珍惜
四
此次回家乡休假
我冒着雨雪步行五六里山道
山路弯弯雪野茫茫
当我握住舅舅粗糙的双手时
发现时隔两年他已白发苍苍
他才是六十有二的年纪
瘦弱的脸庞皱纹密布
一顶深蓝的帽子周围
渗透着汗迹风干后的盐痕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摘下帽子
满头银发显得十分稀疏
他苦笑着向我解释
你表弟去年都三十出头啦
我和你舅妈前往成都市
女方家里有五十多人
我们一家只有五个人
在参加婚礼前儿媳妇再三强调
钱多钱少没关系衣着要整洁
她还一再提议我把头发染黑
我就到一家理发馆
花了三十元钱理发焗油
为我们男方一家挣了回面子
可没过几天就开始脱发
灰白色的头发脱落之后
我差不多成为秃子
你表弟和他媳妇甚是抱歉
又花了两千多元为我求医问药
一直到今年春节前后
我才长出了新头发
可这新发却全都是银白色
我只好出门戴上这顶帽子
五
舅甥又聊起去年果农的收成
舅舅说白白忙乎了一年光景
先是三四月倒春寒连降大雪
苹果树花椒树冻掉花苞花瓣
六七月份又连降两三场冰雹
在老天爷面前 谁都无可奈何
受灾后听说公家发放救灾款
可县里乡里村里层层扒层皮
剥洋葱似的扶贫救济款
能发到村民手里的寥寥无几
咱当老百姓的生来就命苦
如今的农民若说没人管
到处都有共产党的干部
若说农民有人管
不见共产党也不见啥干部
作为在外地工作的党员干部
我对舅舅的大实话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 劝他少发牢骚――
我设想这句老实人的大实话
如果放在四五十年前那个时代
少不了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戴上“地富反坏右”的帽子
受尽歧视的 岂止是老婆孩子
时代不同了世道人心也变了
舅舅你不必灰心丧气
惠民政策一定会落地生根
新农村建设一定会开创未来
老实人不一定要吃一辈子亏
听了我不痛不痒的劝慰
舅舅黑瘦的脸上挂满了憨笑
沉默不语的舅妈顿时笑容满面
她在切除直肠息肉后的半年里
一直足不出户一直休养生息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清闲的日子
也是老俩口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达观的舅舅 又有新的担忧――
你表弟俩口在咱县城买了楼房
一百平米两厅三室的一套房子
足够一家人在一起过年过节
当我们这一茬人干不动农活时
家里十几亩的树园子有谁作务
这老庄院的几间屋子有谁来住
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有谁耕作
2019年3月2日,于甘肃天水
16. 北方小城的一位老校医
夜读微信里故乡文友的散文
讲述的是母校马大夫的生平
我找出33年前的日记本重温往事
我记忆中马大夫是个慈祥的母亲
她当年是天水师专医务室的医生
就读中文系的我很少生病
只是陪同学到医务室输过液
直到19岁启程援藏之际
一位留校的同学陪我取备用药品
见我衣衫单薄,将独自西行
“你妈咋能叫你这样出远门?”
同学在旁替我回答她的关心询问
“建祥妈已过逝五年啦……”
“穿这么单得赶紧买件军大衣”
她掏出3张10元钞票想帮助我
我谢绝说
学校已发200元派遣费
她如同母亲般一再郑重叮咛
泪眼矇眬中 我频频点头
毕业离校已有33个年头了
马大夫当年的音容笑貌
在我这天涯游子的心目中
始终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而一路上温暖着我的那件军大衣
我送给了去看珠峰的一位探险家
重逢时他说
幸亏有军大衣保住了命
北方小城
有位忙里忙外的女医生
“文革”时丈夫曾被专政
停发工资
从几个孩子上学到衣食住行
让这位年轻女医生操碎了心
当她看望寄养保姆家的
小女儿时
看到一岁半的幼女饿得瘦骨伶仃
她托人从乡下买了只老母鸡
熬了锅鸡汤
一勺勺地补充营养
弥补一个母亲亏欠女儿的亲情
有时她也送给生病的
穷学生营养品
半夜里一旦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她就立刻背起小药箱跨出家门
有次一位教师的妻子临产大出血
她和家属连夜用架子车
送孕妇住院
十几里的一路狂奔
保住了两条性命
当子女长大成人
又去疼爱孙子孙女
她从天水师院退休后
仍忙碌不停 七年前
她突发脑梗塞昏迷不醒
远在美国攻读博士的大孙女
从大洋彼岸
飞回甘肃天水探视
儿孙们真挚的一片孝心
感动了上苍
她从死神手中获得了重生
在北方小城
度过了66个春秋
天水市文联副主席
女书法家彭卫
饱含深情地写下《我的母亲》
对母亲一生点点滴的平凡小事
在娓娓道来的追忆中感人至深
老校医那平凡而伟大的爱心
折射出一颗坚强而柔软的菩提心
诚如一名读者的留言所说
“一个好女人三代人受益”
彭老师的母亲 大爱无疆
就亲情而言母爱伟大
而她给予病人的关爱
胜似对自家人的亲情
为我们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致敬
愿老人家一路走好
读完彭卫女士追思母亲的散文
她对母亲的追思
把我的记忆唤醒
我这才知道老校医叫马维英
33年前 我进藏启程时
那位慈祥的母亲的一再叮咛
让我回味不尽的是人间真情
17. 我的木匠大大
儿时我的木匠大大
会一手做农具家具的手艺
他手持斧头锯子平金干活
滴着汗水的额头堆着抬头纹
他念叨着在自家土窑对面
修一座土木结构的房子
说等我长大好娶个花媳妇
当我着背着书包去上学
大大在城里当合同工转了正
大大回家时不再穿补钉衣
口口声声说他是工人阶级
在家里他总爱干些木活
做了不少桌椅和木头箱子
他说这对箱子等我娶媳妇用
到头来这箱子派不上用场
让我的木工大大一阵白忙
后来大大放倒墙边的大核桃树
让我帮他沿墨线扯大锯
每当我扯偏时就教我快校正
直到我上大学的那年
请来邻村他的木匠表哥
把那些核桃木板做成门窗
在新宅院修了两座土木房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
请本村木匠修座四合院的堂屋
新堂屋一砖到底四檩软挑檐
从此实现了我大大的夙愿
他退休多年在城市陪伴继母
七十岁回家在堂屋住了三年
因与二弟和弟媳妇闹翻了脸
他又在公路边盖了彩钢板房
邀请喜欢秦腔和小曲的老乡
隔三岔五来一番吹拉弹唱
只是他脸上的皱纹如同老树
年近八旬的大大身体倒硬朗
大大说大半辈子一直修楼房
修楼的木工师傅住不上楼房
我已在省城买了套电梯公寓
大大却说自己懒得爬上爬下
人老了就喜欢呆在家乡
我拉回一车图书想办农家书屋
大大说自己没文化咋能经商
那堆藏书与他的老旧家具
一块儿堆在阳光棚下的墙角
让父与子的收藏品尘封蛛网
也让父子俩的爱好亲密无间
我又要返回远在高原的西藏
我大大仍在板房里自弹自唱
18.我的母爱之忆
38年前的今日
1979年10月6日故乡的天空
如一个农妇难愈的肠胃病
以及工干家属的一贫如洗
山村清晨
洒满黄土地的曙色
那让母亲疼痛数年的肠胃病
让西山老坟地
疼出一座新坟
她的4个子女哭哑了嗓子
哭喊声凝成白花花的秋霜
再也无法让39岁的妈妈
为儿女破旧的衣衫
缝缝补补了
她已在前一晚的油灯下
为我做好越冬的棉衣棉裤
她从此总会出现在我梦里
那千丝万缕的揪心牵挂
化作14岁少年的母爱之忆
历经38个失去母爱的春秋
我在异地他乡安身立命
那萋萋坟草
摇曳无尽的乡愁
是谁在静夜敲醒我的童年
想告慰母亲的话从何说起
33年来出身农家的大学生
在圣城拉萨
靠笔杆子吃饭
以50余年间的阅历感悟母爱
母爱是黄土地上的青草味
还有母亲短短一生的辛酸
母爱是天上的一双慈眉善目
时刻关注着子女的成长进步
母爱是昔日农舍里昏黄的油灯
点亮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的初心
母亲传给我勤劳善良的美德
连同一腔热血
是她的赐予
我心中永不黯淡的希望之灯
连同一身正气
是她的赐予
愿母亲的在天之灵永远年轻
愿母爱之光
如星星点灯
愿母亲的英灵莫把儿女牵心
我谨以这伤感的诗句
感恩母亲
2017年10月6日,作于拉萨
19. 最是一年春好处
一
当枯黄的原野开始变绿
当阳光温柔地朗照家山
当野鸽子绕着村庄飞翔
趁着元宵节难得的悠闲
你和大家一道吹拉弹唱
养儿哥,你二胡拉得棒
从小听你拉小曲拉秦腔
苦音慢板低沉而又悠扬
也许能诉说你心中恓惶
听完你和自乐班的演奏
我内心回荡着悠悠乡情
当步行七八里弯弯山路
看望了小姨和花甲老舅
我看到的一些受苦之人
都是父老乡亲还有至亲
如今他们都是留守老人
走完亲戚也就匆匆返回
因为妻子小舅子来接我
未及应约与你小酌半斤
加之老父说你染上酒瘾
我一再婉谢了你的邀请
冒着纷纷霖霖的雨夹雪
我风雨兼程到甘谷县城
几日后又返回古城拉萨
日复一日继续起草公文
当妻子自家乡返回家里
她看到我保存你的微信
告诉我你已烧了七七纸
不幸的消息使人难置信
难道早春里你真的远行
你还没赶上过六十大寿
脑梗夺去正值壮年的命
你真的葬在了这春天里
二
老辈人说曾祖父在世时
咱们家饲养五头大牲口
前日死匹骡子今天买马
曾祖父在方圆十里出名
他的兽医手艺却失传了
五十九岁的他栽下麦垛
三天后他留下一摊家业
大爷却游手好闲爱赌博
留下五亩薄田吞了鸦片
五爷五婆拉扯大伯长大
为他在麦场盖了间房屋
五婆作媒大伯娶了大妈
童年时你家又修了阁房
烟薰火燎的椽檩都发乌
我和兄弟姐妹时常串门
端着饭碗挤进你的小屋
你给碗里夹一筷子咸菜
可我有次和你弟吵了架
把一些碎瓦片抛到院里
我家院子与你家隔堵墙
大伯大妈的骂声传过来
我爬上墙头扮了个鬼脸
你说我小时候如此顽皮
全村是我第一个上大学
我应届毕业考上了文科
报到的那天大伯发脾气
大骂你哪有祥娃的出息
已连续考了五六年中专
每一回都是让人没好气
羞愤之下你连书带本子
都塞进了炕洞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后你去搞副业
接替大伯去南河川卸货
挣得的血汗钱大都买药
因为大伯从此卧病不起
中风偏瘫两年骨瘦如柴
病故那年也才五十九岁
后来你和我姐夫当电工
三代贫农能够半工半农
当了二十年供电站站长
你家修起一院青砖碧瓦
你家前年又修了座楼房
对先人而言想都不敢想
三
今年相会正月十五前后
你说全家过年得到团聚
两个儿子已都生儿育女
唯独小女敏敏三十有二
你说嫂子为她着急上火
她说难道大街上拉女婿
才能让父母不唉声叹气
我劝你儿孙自有儿孙福
莫为儿孙再愁得睡不着
你眼里闪着泪光点着头
我看到你眼角刻满皱纹
一米八的身躯已显弯曲
没料到就此诀别成永别
这让愚弟顿感人生无常
祖祖辈辈一样奔忙生计
孤单寂寞一样若即若离
生老病死一样难以摆脱
拉板胡的三叔前年去世
拉二胡的堂哥今年走了
作为长子长孙的养儿哥
也是五十九岁未满六十
难道三代人中了那魔咒
走在了十分蹊跷的年纪
我在这遥远的异地他乡
思念秦安老家的黄土地
黄土地上有先人和兄弟
黄土地上有童年的记忆
黄土地上有眷恋与不舍
黄土地上有秦腔和小曲
在这个最是一年春好处
我只能把心事写成诗句
写罢诗我却又空空落落
无法理清内心哀丝怨绪
春风也难拂去心中惆怅
已届知天命的不可思量
我期待有一天回到故乡
祭祀黄土地上的灵与肉
祈愿已故亡魂生死轮回
祈愿亲人们快乐又健康
祈愿人世间有一方净土
祈愿天堂里不再有忧伤
2019年4月21日,于圣地拉萨
20.鸟语花香的家园
大门脊顶上的山鸡
满头银发的老岳父
年逾古稀而耳聪目明
大清早,在煤炉上熬罐罐茶
他从堂屋往外远瞧
瞧见大门的脊顶上有只山鸡
那是一只长尾小山鸡
待我举起手机欲拍摄
机警过人的山鸡却飞远了
一溜烟,它飞到南街树园里
站在东房的屋檐下,我看见
隔墙村委会院内的大槐树上
五六只山鸡,跳跃,盘旋
中午时分,即有贵客登门
岳父熟识的县联社退休职工
艺名叫南山石的一位古稀老人
他专程来送一幅写意花鸟画
六尺宣纸上画了几朵牡丹
山石上栖息着两只锦鸡
题名为《锦上添花富贵图》
岳父回赠了一袋名茶
老人自我介绍,姓王名南其
他曾与岳父是中学校友
兄长当作“右派份子”挨批斗
家庭成份却误了自己的前程
那年月的“地富反坏右”
属于人见人恨的“黑五类”
“你岳父年纪轻轻提了干
我好不容易才当上供销员
售货之余,喜欢写写画画
大半辈子就爱画个牡丹”
南山石老师倒也健谈
待送走客人 岳父对我说
这画上的锦鸡
与今早大门顶上的那一只
几乎一模一样,我应道――
虽说是偶尔的巧合
也算是锦上添花的好征兆
爱吃面包虫的画眉鸟
前年春节,堂前石榴树枝头
竹笼里两只画眉左呼右应
鸣叫声像亲亲热热的情话
去年其中一只却遭猫偷袭
幸存者孤独而哀伤
今年春节前后,又一次回家
石榴树上鸟笼里的画眉鸟
好几天不曾有一声鸣叫
只有老岳父懂得它的心思
回趟城里取来一盆面包虫
麸皮子里蠕动着一些小白虫
喂给画眉鸟,它欢快地鸣叫
近日岳父回乡,看庙会秦腔戏
画眉鸟每天清早一声声脆叫
叫醒了主人,亮了亮它的歌喉
午后它听见布谷鸟的啼叫声
忍不住又比赛了一番歌喉
为嘉奖它动人的鸣叫声
岳父又喂它几只面包虫
画眉鸟悦耳的鸣叫――
使自己获得了主人的垂青
布谷鸟像是旧年之客
当茫茫田野从冬眠中醒来
布谷鸟的啼叫声
越过鸽哨的鸣声
提醒乡村远远近近的人们
耕耘的早春已经到来
“布谷,布谷,布谷”
田野上的农民,忙着春耕春播
布谷鸟啼声阵阵,一声声呼唤
忽远忽近回荡着春天的气息
啼叫声唤起我的童年之忆
我听出布谷连声叫着――
“姑姑等,姑姑等,姑姑等”
母亲夸我真是很有灵气
她说这布谷鸟很久很久以前
是个勤快懂事的小姑娘
有一年跟随姑姑去了陕西
她和做麦客的姑姑不慎失散
小姑娘当了一户人家的童养媳
她受尽老妖婆的虐待不幸夭折
小姑娘就转世变成了布谷鸟
不顾山高路远飞回甘肃老家
布谷鸟始终会叫一句话――
“姑姑等,姑姑等,姑姑等”
而今又听见一阵阵布谷鸣声
我想做一回田园诗人
行吟在陇原早春的田野上
把布谷鸟鸣叫的灵性
融入自己的诗情画意之中
为我鸟语花香的甘肃老家
献上一曲歌吟,几声赞叹
2019年3月17日,甘肃甘谷魏家村
摄影:格桑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