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要来了
文/李绪明
于是你想到死亡
想到落光叶子的树
树上蛰伏的秋虫
仅存的几粒果子
此时你正没入荒草
地上的叶子
在风中尖叫
2019.10.30
无题
势低能积水
天高一孤云
秋风扫落叶
花开满园春
2019.10.31
十月一
十月秋风高
坟头堆荒草
焚香寄明月
火烛朝天烧
日暮山更近
雁过云自消
逝者长已已
风过奈何桥
2019.10.28
门
进去或是出来
你都不打招呼
每次回来
门都从锁孔里
握住你的手
此时门的心情是愉悦的
它时常含着笑
从猫眼窥视你的温柔
走的时候
它会发出吱的一声
好像怀着深深的歉意
2019.11.1
走近
细数伤口
拒绝所有诗意的象征
今夜我们
不谈春天
眺望除了痛苦
还有不安
两手空空的你
看到了什么
高而蓝的天空
偶尔飘过些许白云
那一定是刚刚长出的几片叶子
有人踩着露水走了
有人还在练习鸟鸣
我所说你经过的事
只在雨后泛着潮气
大地晕眩
心在半空
没有什么比悬挂更加痛苦
有些美只能远远地看
走近是另一个陷阱
2019.11.2
坐在这里
追忆秋天
你还看不清初冬的脸
昨夜下了一场雨
蚂蚁在树洞里尖叫
路灯在空地上喘息
叶子落得有些迟疑
风更冷了
以阳光的名义
你能存活多久
清晨注定的美好
已在黄昏化作薄雾
想起那个赤脚上学的少女
所有的山路都感到羞愧
公交车上
一位长辈提起父亲
在回省城的公交车上
说父亲敦厚，儒雅
最擅说书
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有人说
人的生命应该从死的那天算起
父亲去世三十年了
很多细节都在我心里
车在拐弯处打了个趔趄
那是父亲在喊我的名字
2019.11.3
直到无话可说
叶子落光之后
天就冷了
一场细雨
改变了风的方向
时间陷入更大的空洞
躲在屋里写诗的人
此时正望着窗外的天空
夜幕吞噬着一切
四周一片寂静
大地开始裸露
远处的雪花
正预演自己
一生的告白
2019.11.4
念
我一会看看天
一会看看地
树上的叶子没了
林中的鸟儿飞了
心上的石头还在
它张不开口
太阳照过来
风还在吹
你
很多日子摁住你
雪花还在远处飞
肌肉不再坚硬
小腹微微隆起
眼前的转身就忘
过去的越发清晰
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胡子一根一根地白
鼾声越来越重
夜里常常翻身
眼慢慢就花了
脚步不再轻盈
太阳从东边出来
不远处就是黄昏
2019.11.5
开始
我开始在黑暗中行走
开始看到一些树
看到树上稀疏的果子
那些逝去的人
在风中唱歌
他们喝酒，跳舞，狂奔
那里有我熟悉的眼神
有我的父亲，母亲
爷爷，奶奶
月光还在照着头顶
此时的幸福遍布全身
我加入他们
这是初冬的某一个早晨
我们
看看峡谷，听听风
幻想一下飞翔的姿势
吃饭，睡觉
日复一日
不说话，不写诗
有阳光的午后
梳理往事
停在空中的鸟
一不小心就落了下来
天还是那么高
只是地上多了一个影子
二舅
二舅有一双石匠的手
手像石头一样坚硬
这双手劈开无数石头
却劈不开自己的命
二舅的心石头一样实
说话直得有些刺耳
酒后偶尔吸口烟
一板一眼
咬文嚼字
二舅爱唱歌自己编曲
灌成唱片歌以言志
二舅老了还在打工
他说这样快乐充实
二舅常常说起石头
他说做人就要坦荡实诚
2019.11.7
结局
倒地而毙的狗
看不到身上的车印
飞过窗口的鸟
对你一脸的不屑
乞丐的碗举在半空
你在寻找自己的影子
总以为看到了全部
总以为什么都知道
一朵白云飘过来
寒风把它吹得更高
做一个安静的子民
与苍生一起匍匐
杀戮不只躲在暗处
你站在这里
像一棵落满灰尘的树
你所剩下的除了文字
还有一堆散架的骨头
无数条河流在大海上浮沉
所有的坚硬都抵不过刀子
你在月下看到了什么
暗夜里打铁的人
四周全是火星
黎明迫在眉睫
叶子落了一地
2019.117
蚂蚁
树枝掏
卫生球薰
用糖诱
一泡尿
长大以后
我就成了那只蚂蚁
2019.11.8
冬
沿着河床的风
每年都是这样
冬还来不及穿好衣服
雪就要下了
那些曾经裸露的伤口
此时忘记了疼痛
好大的雪啊
世界如此谦卑
只一片白就裹住了整个冬天
就像一个故去的人
脸上只剩一张纸
想起顾城
于是想起顾城
想起这个用黑眼睛寻找光明的人
也许死亡本身就是他追求的一部分
就像他的生
一只鸟飞过来
带走了世界所有的悲剧
一块石头也许击打不出火花
一间黑屋子也许看不到光明
渴望爱的人
为什么不能给予
欣赏美的人
为什么断送了美
一个寻找光明的人
没入了黑暗
他所追求的幸福
如今成了我们的苦难
2019.11.9
想起猫
你在很多时候想起猫
想起猫在黑夜里的尖叫
猫咬住自己的尾巴
我们拖着自己的影子
猫在很多时候是温顺的
它时常躺在沙发上瞌睡
偶尔做一下捕捉老鼠的梦
猫对孤独充满了恐惧
时常在夜幕下四处游走
月光能分辨很多东西
比如空空的酒杯
比如猫在此时撕心的长啸
我们对弱者怀着悲悯
却忘记了那双锋利的爪子
丁大卫
一个美国人
在中国偏僻的东乡
过着自己的清贫
领最低的工资
吃最普通的饭
两身衣服
两双鞋
为辍学的孩子磨破了嘴
为通水电跑断了腿
自己组织教师培训
每一笔捐款都做好明细
他熟悉每一个孩子
少一个都忧心
他批改每一份作业
少一份都不行
他喜欢孩子
做他们的亲人
他按时家访
做家长的知音
他还要到最贫困的地方去
面对这样一个人
我们能说着什么
我们该做些什么
2019.11.10
李绪明，济南人，60后。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章丘书法协会会员，清照艺术协会签约作家，凤凰诗社入驻诗人，中国现代新派诗歌济南站站长。喜欢文学，热爱诗歌。有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多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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