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最后一个夜晚（十首）

文/刘艳芹

1、深秋的最后一个夜晚

借着微醺的酒盏

我把秋天也嫁了出去

它是我拥有的全部家当

从此，我将家徒四壁

所幸

我还葆有一片红叶

红叶的背面

依然清晰地呈现着你的唇印

每当拾起

天空就会降下流星雨

你说你会永远铭记

我说我决不会遗忘

午夜十分之前

我们一同为这个秋天

做最后的梳妆

深秋的最后一个夜晚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只有风，来来回回

在窗外偷窥，我和你的吻别

2、来和去，都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

藏在你心里的火山

如同我头顶上的雨水

一个不能爆发

一个无处降落

用雨水去引爆火山

或者，用火山迫降雨水

对于这个秋天的午后

都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如同生命本身的悬而未决

需等到黄昏到来，夜色稠密

一些人赤条条地来

一些人光落落地去

来和去

也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

在自己和别人的哭声里

尘世一边掩埋，一边放生

3、下一站

乘务员好听的声音

又在提醒我下一站的站名

列车G301第十五车厢的门口

一些人离去

另外一些人上来

他们操着不同的方言

彼此遇见、擦肩和错过

手里提着的行李，像生命

唯一握紧的安全

这些年

我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站台

余生，还会经历多少重逢

或告别多少陌生的面孔

下一站

不是终点

在路上

我和山河一起流动

4、遇见

像梧桐遇见细雨

像彩霞遇见蓝天

我一转身

就遇见你

我不知

江南的风

朝着哪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

你在风里等了我多少年

我不知风吹的时候

有没有一株开花的木槿

像我梦里飞舞的蝶儿

它飞舞的时候

我也随之起舞

此时的北国

霜叶满天

5、想

想，真是一个多么动人的字眼

我一触到它

满山的花儿就开了

接着

阳光漫下来

风儿吹过来

蝴蝶舞起来

一只，十只，十万只

我，在它们中间

像一个美丽的花仙子

被幸福地簇拥着，游移着

此时，不止你

远远近近的人

都是我的故亲

6、冬之恋

想象着

你的土地

连着我足下的山河

想象着

我一次次奔赴你

如同一个赤足的孩子

在春天追赶心爱的风筝

昨夜的星辰

缀满你的

也缀满我的天空

仿佛一朵朵蓝色的勿忘我

开在这个冬天的原野

你有多少话儿

要说给过路的风

我就有多少殷殷的热望

给你，也给这一季的火热

隔着山，隔着水

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云和月

今晚，我们将灵魂高高束起

在凝望的深处

把自己，许给另一个自己

你说，你相信轮回

我说，我确信因果

前生，我们在一棵开花的树下相遇

今生，必将会在寻亲的人群里重逢

如果

生命注定是一场不能相守的空

我愿意

在来生的路上等你

轻轻对我说

我爱你，生生世世

不期相逢

惟愿我念你时

你从四面埋伏里

打马归来

马蹄声声

人来人往

眺望的眼神，一不小心

就打翻了生活

它像一座大山

横在我们中间

你走不出来，我越不过去

此时，我和你

都是被爱情俘获的囚徒

和生活一起，构成阳光下

最耀眼的三脚架

清晨出门时

一地的雨水让我突生想念

我不知道，这神秘的天之水

来自哪些云朵

我不知道，雨打轩窗时

路上有没有走失的情人

或者，一只行色匆匆的蚂蚁

雨落下来的时候

我正在梦里

与一朵花缠绵，不得不说

她的粉嫩濡湿了我的乡愁

在一滴悬着的露珠里

我叫出了一个日子

蓝色的天空下

枝头结满火红的柿子

它们吊着秋天

也吊着我肩上的生活

10、无题

楼与楼之间的缝隙里

不时地传出嗷嗷的叫声

我不知，这声音

是来自一个新生儿的啼哭

还是发情的母猫

正在歇斯底里地叫春

它叫出了夕阳

也叫出了黄昏

不远处

一株静默的草即将枯萎

这个深秋的傍晚

它们让我想起诞生，死亡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