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只是一个轮回
文/杨树红
村外的树上那只小乌鸦飞来飞去叫的有些烦。每天它最重要的功课就是频繁的在这里飞来飞去,从野到林上,又从林到野风雨无阻。林里的树杈上搭着可能是属于天下最粗糙的窝,窝里住着已无生存能力的父母。这些小鸦们不知辛苦的奔波在野与林之间,就是为了父母。看,它们从野又捉来了小虫刚刚回落在窝边,听到风声的父母就知道是小鸦来了,兴奋的把脖子伸了过来,又在左右中与食物擦肩而过。它们因为年老,身体上的各种机能都在迅速下降,眼睛也不好起来看东西总是多了重影,才如此的食而不得。小鸦这时候也发现了问题,就一口一口的把食物喂到父母口中。父母含着微笑吃着,孩子开心的喂着。这是我见证过最暖的乌鸦反哺事件。人与物之间没区别。
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好的我,生病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那一天,我又病了,总是持续在高烧中,母亲打来电话是孩子接的,便告诉了母亲。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门外当当的传来了敲门声,心想这谁啊,便从昏昏沉沉中爬起来去开门,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自己都呆了:门外母亲,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脸已冻的发紫,而裤子上,鞋上全都是黄土,像刚刚在逃难一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磕磕巴巴的问:妈,你,你这是怎么了?母亲有些愕然,说没怎么啊?我指了指她的头发和衣服,她象征性的摸了一把头发拍拍衣服说:“哦,没事,是风刮的。走的急忘了戴帽子,围头巾。”
啊,你步行来的?我惊奇的问道。(要知道母亲距我所住的县城有七八十里的路程,因为,那时候路不怎么好走,所以只有一趟通往县城的班车)这可是初春,我们这里的初春还冷的很。
母亲并没有在乎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着“是啊”便向屋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去等班车来着,可是左等右就是不来,听别人说是坏了,我心里惦记着你的病,你爸爸又不在家,索性就步行来了”
“这么远多累啊?”
“不累,”这一路走着心里想着你的病不知道成什么样子,脚下走的便急了些也就没感觉出远和累。母亲说着又问我吃饭了没有。吃饭,人生病的时候那有胃口,从昨天到现在几乎也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些水,光吃药了。母亲听了脚还没落稳,就又急慌慌的向外走去,我问着干嘛去啊?也没理我……
不大功夫,母亲回来了,怀里抱着三根香蕉,对我说“这香蕉也太贵了,五块钱一斤,我就买了三根,想也够你吃了”说着,就把扒了皮的香蕉硬塞到我的手里。母亲对于水果来说只爱吃香蕉,别的一概不吃,所以她认为香蕉便是最好吃的东西,无论多贵她都要给我买了,要在日常,她连两块钱一斤的菜都觉得贵,硬可不吃也是绝不会买的,今天,却买了五块钱一斤的香蕉!母亲会把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予儿女,在疼孩子这一块上是永远无价的……
都说时光从来不败美人,岁月总是在折磨着美人的心。母亲就是在岁月的洗礼中慢慢变老的,可我们总是习惯了母亲的付出。直到有一天一张无情的医院判决书放在了我们面前,我们才意识到母亲老了,已经病到了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在我们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刚刚病到的母亲,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每天眼睛里都是怯生生的看着我们在她身边来去,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吃喝,为了给我们减负甚至到了实在渴不行的时候,才会端起水来抿上那么两口,然后又放回到旁边的桌子上。
尽管我们无数次的和她说着:没事,饿了你就吃,渴了你就喝,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说,她还是在小心翼翼里怯生生的,我们知道在一向都以我们为世界的母亲心里是在怕给孩子们添了累赘。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在雨声中人的意识总是容易偷懒。今天,起床有些晚了,当我推开母亲的屋门时,正看到弟媳给母亲打理着大小便,便着急上前说道,还是让我来吧,今天起晚了,那好意思让你给弄。弟媳生气的甩了我一把说:姐,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怎么就不能打理了,她是你们的母亲,也是我的,自从我嫁给你弟弟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妈虽然没有养过我,可她也是这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的老公养大成人的,没有父母恩,哪里能来的优秀儿女?现在就是我们偿还的时候,听姐刚才说的话,到是把我当外人了。听了弟媳一番话我到为自己的话,而心升羞愧了。是啊,弟妹说的对,老公的娘也是我的娘,在孝字上我们不能丢了中华传统之美,更不能丟了父母的言传身教。
慢慢的两个月过去了,弟媳一直就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母亲。由于母亲不能下地溜达,时间久了难免有便秘情况,弟妹就变着法的给母亲调理膳食,再加上母亲以前有痔疮,也跟着找了上来,弟妹就每天用煮了艾草的热水给母亲敷,渐渐的母亲的痔疮也好了起来。母亲心情也跟着明媚。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每隔一天,都要给母亲洗一次头发。每天在给她洗完脸的时候,还逗母亲说:来给你搽香香了。就连侄子都学会了这句话,一看到谁洗完脸之后,都要赶紧扑上去给人家搽脸油,嘴里还念叨着:来,搽香香,他的憨态逗的母亲开怀大笑。弟媳的孝有时候让我这个做女儿的心里都感觉到汗颜,心细,又有耐心,每天怕母亲一个姿势躺不行,还要给母亲翻好几回身。母亲在弟媳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慢慢的也有了笑颜,常常说我不如弟妹会照顾人。一天,两天……可就怕的是天长日久。自生病起,弟媳一直没有偷懒过,让母亲即没有生褥疮,身上也没有一处破皮的地方。
而每天放学,也是最见侄儿懂事的时候,一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奶奶房间去,问奶奶要不要喝水?饿不饿?如果今天得到一块钱零花钱肯定会买一根雪糕给母亲,硬说母亲在屋里会待着热。弟媳告诉他说,奶奶不热,但是出不去屋会感觉寂寞。侄儿子听了没说话。
第二天放学回来,给母亲带回来一本漫画书,让母亲闷的时候看,我们笑的告诉他:奶奶根本不识字还看什么书,他听后白我们一眼,对母亲说“奶奶,没事啊,我念给你听,这个故事讲的是――乌鸦反哺……”
我们听着侄子稚嫩的童音,仿佛又看到了:在一棵树叉的粗糙窝中,一只小鸦正在萌芽中生长……而这颗萌芽,又让一个粗糙的窝在绿树成荫里,闪出了万道金光,耀红了我们即将老去的天空……

作者简介:
杨树红,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一个擅于用文字表达内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