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四个在机厂子弟学校读完初中,从家到学校有7里多路程,我们每天要来回四趟,往返要走20多里路程,清晨早早起来,喝一碗老爸熬的地瓜小米粥,急急往学校走去,小小脚丫快速倒腾着,像上满了发条的钟表,脚步发出有力匀称的节奏,从不因为路远而迟到的。路上几乎没有汽车,只有少数赶班的工人骑自行车,家里有自行车的也是寥落星辰,再远都是走着去上班。路多宽,我们横列的队形就多宽,我们牵着手,搂着肩,笑着闹着去学校,身后自行车铃响好一会,才能听到,闪出一条缝隙,待自行车过去,便又接起长龙继续赶往学校。
小学4年级时,学校组织文艺演出,我们老师挑了8名学习不错的同学排练节目,演出时要求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裙子。从没和妈要过衣服,都是接替姐姐的衣服。这天放学回家和妈说了两件事情,一是老师选上我演节目,二是需要一条黑色半裙,白衬衣倒有的。妈妈高兴之余又犯了难,到哪里去买裙子呢。妈跑了几家商店没买到,那时店铺离我们家挺远,最近的商店也得走一个小时路程。
妈劝我我放弃演出,可是第一次受到老师重用,机会难得,我怎舍得放弃。或许家远的缘故,一般学校活动都不让离家远的同学参加。我拽着妈的灰色大褂子,哀求妈想办法,妈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就托人打听,终于知道离我家大约8公里外的商店有卖裙子,地址在大洛沟供销社,因为偏僻,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
我妈上班忙,给了我四元钱,让我自己去买,我找了最好的同学英子和她妹妹做伴一起去,那年我俩11岁,她妹妹9岁,洛沟供销社好远呢,走了大半天还不到,一路走一边问着路,在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经过罗沟大桥,找到洛沟村庄,几番辗转,最终来到洛沟供销社,商店设在村子里面,那时计划供应,物品大都是上一级配货分下来。走进店里,急忙忙问阿姨有黑色裙子吗,售货员说还有两条,当时兴奋的差点越过柜台去亲一下阿姨,激动的心快要跳出喉咙了。我和英子一人一条,把手里紧紧攥着浸满汗水的4元钱递给阿姨,阿姨把钱用夹子夹住,然后借劲一送,夹子就滑倒中间一个圆形的柜台,结完账把找回的零钱再用夹子送回来,阿姨把零钱给我们,说拿好了,别丢了,那会儿感觉阿姨好温柔美丽。
出了商店就迫不及待的把裙子穿在身上,我们旋转着,黑裙子飘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硕大黑牡丹花,我们仿佛变成美丽的小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小脑瓜一直处于激动兴奋状态。直到肚子咕咕只叫,才感觉已经精疲力尽,又渴又饿,周围也没有小吃店,即使有也不舍得吃,也没有多余的钱,只得忍着饥肠辘辘急匆匆往家里赶。
需要喝水吃饭的欲望催着我们疾步如飞,忽然,晴朗的天变成黑暗混沌,乌云盖顶,俄顷狂风大作,大树摇曳狂舞,枝桠咔嚓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吓得抱住头,生怕大风刮走我们的头颅。随即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霎时把我们浑身浇透,变成小水鸭。周围也没什麽建筑物,光秃秃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只好迎着暴风雨的肆虐,把裙子抱在胸前,趟着没过脚踝的雨水,跌跌撞撞回到家。
演出那天,我穿上经过一番波折才拥有的黑裙子,白色衬衣扎在裙子里,脚蹬黑色凉鞋,肥瘦相宜身材,颀长的脖颈顶着圆圆的脑袋,像一颗向着阳光绽放笑脸的向日葵,亭亭玉立,如花似玉。黄色头发编成麻花状小辫,辫稍用红色毛线扎住,像金丝雀儿尾羽般在肩上跳来跳去。高高的鼻梁,蓝色的眼睛,细嫩的皮肤白里透红,好像裹了胭脂的鸡蛋,闪着绯红柔和的光泽,一笑两个小酒窝,精气神十足,不化妆也是小美女一枚,可惜,为生活忙碌奔波操劳的父母,没有经济条件打扮我们,也没有闲暇欣赏漂亮的女孩。
在机厂礼堂舞台,如愿以偿参加演出,记得我们表演曲目是<红旗飘扬在台湾岛上>,<小小竹排向东流>,老师上课时告诉我们,台湾岛上到处种植甘蔗,等台湾解放了,小朋友就有糖吃了,我听了特期盼,台湾岛赶紧解放吧,从小嗜甜的我,曾把包红糖的火纸舔成一个个洞。这是我小学初中学校生涯唯一一次登台表演节目,经历曲折的一次难忘演出,成为抹不去的回忆。
时光荏苒,七年的读书生涯如白驹过隙,转瞬既逝,同学们恋恋不舍的离开母校,离开我们的启蒙老师,与同窗七年的同学相拥惜别,相互赠送笔记本,在扉页题励志理想相互勉励的句子。然后各自奔赴高中继续学习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