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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名录】王祥康诗歌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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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康诗歌九首
◎银杏树下的少年
深秋的颜色相当于黄金的重量
划过头顶的鸟鸣
可以带着它们轻盈地飞
一位少年在银杏树下
挪不开脚步 为一片落叶垂泪
是想起远方的母亲
还是被银杏叶砸痛初恋
时光总在眼里飞着
从嫩绿到金黄到枯萎地凋零
少年的情绪跨越时空
现在他在等待一声鸟鸣回转身
带他去往母亲的冬天
不想被爱情和年轮圈住
银杏叶的一声叹息
让少年心怀亏欠 在异乡
他常常看见母亲浑浊的眼睛
沉淀着比夕阳更重的担心
◎草随风长
春天已经过去
我的女儿停止成长
风把她的长发吹成风的形状
这时 她把头向着远方
风辽阔 草葳蕤
而她只抱住自己的身体
随风而长的草
有没有带上爱的种子
带上她的单衣 草帽和泥土
我的果实成熟了
时光中 她留下身影
在夏天到来之前
薄薄的云让她轻盈地飞翔
一株草是我的女儿
一片草是大地的女儿
让她们互相鼓励
忍着幸福 随风而长

◎高原的野花
高原的风不是一阵一阵的
那是不间断地吹
野花高兴 集体亮出好身材
风可能会停在她们的腰间
让她们想一想痒的感觉
我看出某一朵
像我的青春中的女儿
安安静静 亭亭玉立
她偶尔会俯到地面
是不是哭泣 或者面带笑容
怎么没有把风当成一回事
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我提醒她 一再提醒她
远方 远方 远方
她却转过头看我
频频点头 我的理解是
女儿正在向命运致敬
高原上所有的野花都顺着自己的命
但总有一两朵特立独行
◎我的身体怎么常常弥漫着青草味
没有风时 我的身体会发出阵阵青草味
与泥土的味道接近 越洗越重
这个烦恼跟随我多年
常常有风 辽阔的喧哗 烟气一阵又一阵
白天总是这样热闹 陶醉
夜晚关上门 躺在床上就像躺在草丛中
身体被薄薄的泥土盖住
涩涩的青草味淹没我
好像我乳臭未干 刚刚抽芽
人到中年 怎么还这样不成熟 不自省
不害羞 不管不顾
明天还有多少的路需要奔波
需要流多少的汗水才能渡我此生
不要让人闲话 笑话
甚至躺在身边的老婆也不能让她嗅到
我忍着呼吸 怕她说出担忧
◎我的体内藏着一只麻雀
我出生的那一天
一只麻雀停在冷冷的窗外
我在哭它在叫 叫着叫着叫着
我安静下来 从此
这只麻雀进入我的身体
它的声音有时像泥土一样涩
有时像花香一样飘渺
每天催我醒来 催我安眠
让我的步伐轻而又轻
与自己的心跳基本保持一致
多少年 我赶也赶不走它
它总是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
鸣叫 或者在眼前跳跃
有一次我微醉的时候
它突然跳上酒桌 用鸟语
说野草和云朵 说日出和日落
说墓碑和不安的灵魂
一桌的美味佳肴荡出异味
我惊醒 不合时宜地喊——
“散伙了、散伙了”
而我总是无法对身体进行清场
这么多年任它摆布 任它用叫声
掩埋自己 这小东西
我居然还择机与它亲切耳语
现在它又跳到我的前方
要一路把我带到黑暗的最深处

◎我的脚印刻下深深的埋怨
这大地是我一个人的 包括高山 河流
包括眼里走走停停的风沙
大地呵 我的脚印刻下深深的埋怨
深深的坟墓里 你收走我的父辈祖辈
母亲的拐杖把大地敲了又敲
我了解她的爱与恨
我的个性大地知道 母亲知道
心底写就的情书
让鸟们的翅膀带到远方的地平线
恋人的背影被夕阳又一次放大
四季一页一页翻过 大地呵
因我的心跳 微微颤抖的大地
◎路 上
火车上 我遇见一位似曾相识的人
他好像握有我前世的一些秘密
对我似笑非笑 草丛里
一只熟悉的鸟在我面前一掠冲天
好像飞进我的下一辈子
在路上 我脚步匆忙
周边无人的时候 我会蹲下一会儿
等着一位陌生人 眼里的纷纷落叶
让我脚步变得轻而凌乱
身后的影子被风越吹越稀薄
大地的忧伤就是在这一阵风之后
突然显现 同时忧伤的是故乡
炊烟矮了下去 灯火还没点亮
亲人们 请用力记住
我这转瞬即逝的影子

◎静 物
一串葡萄坐在空气里
安静 宽容 清醒
不动声色的表皮下
汹涌的汁流着自己的忧伤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
打在餐桌上
一串昨天的葡萄让生活有些皱
她坐在一阵风里
想远方 想他的目光沿着藤蔓
正结出紫色的葡萄
因为远和静
有人忘记藏起时间的阴影
◎鸟 巢
说多少遍回家 又说离开
在我不说话的时候
它出现在头顶 声音有些嘈杂
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感觉
来去自如 再卑微也还高高在上
多少少年的心事接近蓝天
又被树叶覆盖
“谁的命运都相差无几”
而我还在地面走了又走
甚至忘了家的方向
甚至忘了亲人的面孔和声音
多么相像 又如此不同
我在漏雨的小屋里听风声一再说
“你也是一只有翅膀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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