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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诗苑】黄锡锋诗歌十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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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有时瞪得火辣辣的、像太阳一样激情四射
有时又瞪得像一枚月亮、弯弯的柔情
当然也有清澈透亮的时候,或还没到春,就泪眼婆娑
是啊,对土地如此深情地爱着的
是这片天空,对土地如此执着地爱着的
也是这片天空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仿佛担心一眨眼功夫,人间就被谁瞬间偷走

母亲坟头上的那棵小树
我曾砍伐过它的枝桠
那时怕它挡了母亲的视线
让母亲看不到人间
可面对光秃秃的这棵小树
我又有点后悔
母亲一辈子在人间劳碌
母亲最需要躺下来小憩片刻
多么希望它赶快长大
好为母亲遮风挡日
可如今还没到冬,居然就
自己脱光了叶子
一定是母亲看不到人间
就急得,恨不得把它
连根拔掉

米
我抚摸过的一粒米
母亲,一定摸过
即使摸的不是这粒米
也一定是它的姐姐、兄长
或它的父母、长辈
是的,它们聚在一起
那么亲热,像极了一家人
可是,谁也看不出
谁是兄,谁是弟
谁是姐,谁是妹
谁是父,谁是母
也许它们本来就没啥
长幼之分、尊卑之分
都是伺候人的
可是当一条条米虫
滚出米缸,它们却又像是
充耳不闻
也许伺候一条米虫
和伺候一个人一样
都是一粒米自己份内的工作
可面对一条条,肥墩墩
圆滚滚的米虫,我就恶心
可一粒粒米,从不大惊小怪
面对一个个人和一条条米虫
一粒米,也许它无法区别
或者,根本就不屑于区别

飞不起来的尘埃
不需要身份证
不需要暂住证
可以随便飘、随便飞
没谁,会和一粒尘埃过不去
我乡下的兄弟
从工地里出来
鼻孔、头发、躯干、四肢
全是尘埃
远远望去
真的就像是一粒粒尘埃
那么微不足道
可不知为啥?这么炎热的天气
还是不能像尘埃一样
飘起来,飞起来
这一定让他很苦恼
就使出吃奶的劲、使出浑身数解
拼命跺脚,拼命拍
拍的天昏地暗,拍的地动山摇
可结果,还是不能像尘埃一样
飞起来、飘起来

禅
在一棵大树下,摆上几个杯子
我见过我的长辈们对着它长跪不已
风在叶子上喃喃低语
那一刻,几乎让人相信
世间的一切东西,仿佛都充满禅意
比如常常被我们随意践踏的
一棵草或一块石头,只是它的禅意
常常被人冒领

伤口
主人会给它清洗干净
主人会用最好的药膏涂上
主人会用最好的硼带包扎好
是的,伤口是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就该得到更多的关爱
伤口深知伤口就是最好的优势
所以伤口就不断地抓住机会
感染、化脓、抽痛
伤口还深知,一块完好的皮肤
就是它的墓地

伤疤
伤疤在成为伤疤以前
没谁会说它,是伤疤
是的,伤疤在成为伤疤以前
它一直保持完好无损
或者说,它把伤疤躲藏得好好的
没谁会说它,是伤疤的诞生地
既然是伤疤,总要留点蛛丝马迹
总要做得光明正大
它不是暗伤啊,总把痛躲藏起来
总要放点血,让人长长记性
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可我的老父亲总是撸起旧袖子
总是指着他、手上的伤疤说
这就是生活

我的居住地
我居住地的前面
是两栋切割的一段宁江流水
仿佛一幅山水画卷
挂在我南阳台、辽阔的空白里
常常,我会借它、粼粼的波光
倾听来自银河系里淙淙的流水声
天外吹来的风,也会吹散我
来自人间的烦恼和不安
如果是夜晚,它更像是一幅动漫画卷
宁江倒影的天空
恍如画卷悬挂的一朵洁白的云彩
远处是彩虹桥,流光溢彩
流动的车灯,仿佛流动的星群
不断向画框两端的天际集结
偶尔一轮明月高悬,仿佛一个痴迷者
被人间仙境迷得忘了归途
喇叭声是画外音,仿佛还在诱惑
天外飞来的光阴

给诗歌里搬石头
时不时往诗歌里搬石头
诗歌就会变得有重量、分量和质量
柔软的诗歌就像摇晃的软骨病人
走起路来总是歪歪斜斜头重脚轻
给诗歌里搬石头,哪怕小小的一块
诗歌就会有底气,骨气,也贴地气
尽管有菱有角粗俗难免,可我
爱喝酒的兄弟说,这才叫兄弟

河流
河流一昧往低处走
头也不回,以为就能躲开
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的视线
河流一昧地拐弯拐弯再拐弯
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鹰和河风的跟踪
河流一定不知道自己
早已泄露了弯弯曲曲的行踪
河流一定不知道自己
最终逃不出误入大海设置的
汪洋陷阱的命运

我知道一条河流的秘密
是它闷着头,一味地往
低处走的姿势告诉我的
是它一味地,拐一个湾
又一个湾,躲躲闪闪的
姿势告诉我的,一条河
从不停歇,一辈子都在
默默地走默默地流仿佛
就是要给人间造成错觉
它很单纯,清澈的内心
从来就没啥私心和秘密
磐石一再地拦截和追问
河水就哗哗地笑着绕过
我知道一条河流的秘密
但我哪敢透露,真担心
一旦说出,岸边的垂柳
就会趁机把它一一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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