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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多

文/刘大虎

新密老城北依青屏山麓，南枕溱洧河畔。山环水抱中的小城，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小城有两条东西走向的主要街道：前街，后街。前街约五六百米长，是老城的主要商业区，各种商家店铺鳞次栉比，热闹繁华。后街约三四百米，分布着银行、工厂，医院等机关单位，随着新县城的开发建设，它们都已搬迁了。南北几条小巷穿插其间，小城就像小学生写字用的田字格作业本一样，铺展在大地上。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用他们的欢笑和泪水，书写着生活的酸甜苦辣，演绎着人生的悲欢离合。小城故事，多姿多彩。

沿着走了千百次的街道，我从后街走到前街，从前街转到后街。目之所及，物依旧，人非昨。天高云淡，南飞的大雁明年还会飞回来，逝去的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回头。一时间，那尘封已久的，如梦如烟的斑驳往事，踏浪而来，潮水一样冲击，敲打着我的心坎。是呼唤，是倾诉。

在一块儿牌匾前，我停下了脚步。上写“着新密市不可移动文物：后街轴承厂旧址。”我忍不住伸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就像抚摸我的童年岁月，就像抚摸父亲温暖有力的手。我不禁心潮起伏，思绪飞扬。父亲在这家工厂工作了三十多年，直至退休。我自八岁，随父亲来县城上学，吃住都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轴承厂的前身是成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铁工厂，主要生产铁锨，锄头等农业物资。六十年代加工制造轴承，也兼修枪械，支援国家“三线”建设。它是新密市工业发展历程的一个见证与缩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破产倒闭，现在是一个驾校。斜阳无语，牌匾无声。可是，我分明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从里面传出来，诉说着父辈们艰苦创业的事迹。我的小城故事就是从这里拉开序幕，并以此为圆心，在岁月的年轮里一圈圈地扩散。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去厂里找父亲。天气异常闷热，嗓子眼儿里简直要喷出火来，看到一个水龙头，我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个肚儿圆。没过多久，我的肚子就刀绞一样疼痛难忍，满地打滚儿。有人发现了，连忙找来父亲。父亲看看我，看看旁边的水龙头，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我，健步如飞，朝医院跑去。幸亏抢救及时，我才化险为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后，才知道我喝的是工业用的防锈水（高浓度亚硝酸钠水溶液），有剧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的前半句已经应验了，后半句的幸福，因人而异，眼光不同，标准不一。今天，能够说出我的小城故事，我就很幸福。

距轴承厂一步之遥，路边立着一块石碑。走过去，定睛一看，是郑州市文物保护单位：桧阳书院。推开书院虚掩的大门，轻轻地走进去，我怕惊醒了沉睡在这里的旧梦。屋内蛛网密布，墙皮脱落。院里荒草没膝，藤葛丛生，残瓦断砖，随处可见。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急忙扶住旁边的一棵核桃树，才不至于摔倒。我宁愿相信：是干娘以及这里的往事扶住了我，是的，这里曾经是干娘的家。

早在我记事儿以前，父母就给我认了一个干娘。干娘很慈祥很善良，好脾气好人缘儿。她有两个女儿，喜欢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儿。小时候，干娘常把我搂在怀里，笑着说：“我最亲俺家大虎啦。”干娘年轻时候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员，能歌善舞，经常给小孩子们讲故事，唱歌跳舞，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父亲若是回老家，出差，就让我在干娘家吃住，并叮嘱我听你书芳姨的话。我当然很听话，不过，听话归听话，贪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有时候，白天玩得狠了，晚上就睡得沉，容易尿床。第二天，干娘就得拆洗被褥，床单。小姑曾经逗我，你多喊你书芳姨几声妈，过年时，她会给你多发点儿压岁钱。我总是害羞地说，等明年，一定喊。这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干娘去世，我也没有喊过她一声妈。想起来，真是遗憾！在祭拜干娘时，之所以在她的灵前，我和她的女儿、我的“发小”、同学，干姐抱头痛哭，是因为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好母亲。

新密老城历史悠久，文物古迹星罗棋布，离桧阳书院不远，又有一处新密市不可移动文物：老城东街人民影剧院。如今，已经墙倒屋塌，断壁残垣，一片荒凉。只留下类似仿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卷柱型风格的高大前门，廊柱，好像在诉说着往日的热闹。这里是我童年的乐园，父亲常带我来看电影，看戏。《闪闪的红星》《地道战》《地雷战》等很多电影，陪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最有趣的是《大虎》这部电影，居然和我重名。影片的详细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与煤矿，矿工有关。影片的主角儿，小男孩儿的名字就叫大虎。只是我又笨又傻，远不如电影中的大虎，聪明机灵。世事难预料，人生总无常。没想到，昨天看电影的小男孩儿，今天，也成了影片中的矿工。

人生如戏，戏演人生，我们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一出戏。都说台上的演员是疯子，可是疯子都是在演别人的戏，从而忘了自己是谁。都说台下的观众是傻子，可是傻子一旦入戏，也会忘了自己，总想把戏中的爱恨情仇，在自己的身上轮番上演。父亲的一个同事，我叫他白大爷。他的女儿因为与影剧院的一个男人有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入戏太深，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白大爷悲痛欲绝，一夜白头。这种只有在电影中，在戏里出现的悲惨结局，给小城故事增添了一抹凄凉的色彩，让人不胜唏嘘。

对于小城来说，千年岁月，也只是弹指刹那。多少小城故事都付与秋风斜阳。于我而言，我的故事，只是小城故事长河中的浪花一朵，水随天去，无从打捞。我只能临水凭吊，回忆。然而，多少故事，似春日品茗吟诗，洒逸悠闲。虽是悲喜交织，却到底远离了沧桑，经历过了，又如杨柳新枝，依依入心，入梦，如秋水长天，不染尘埃。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岁月远了，人，长大了，老了，走了。父母，干娘都早已离开人世。听故事的人，成了讲故事的人；讲故事的人，成了故事里的人。

斜阳欲坠，暮色四合。抚摸一块块牌匾，石碑，听着手机里邓丽君演唱的《小城故事》。我必须承认：有一滴泪水，洒落在这萧瑟的秋风里。一家磨坊里传来马达的突突声，碾磨着小城简宁恬淡的日子，碾磨着温馨温情的人间烟火。几个下象棋的老大爷，离坐起身，谈笑着约定明天再下一盘。两个小男孩儿，欢笑着打闹着，在街上跑来跑去，他们是我，又不是我。影剧院里似乎飘过来一阵锣鼓声，一出好戏又要上演了。悲耶？喜耶？只有悠悠岁月知道。

小城的灯火亮起来了，天涯万里共此时。人们的生活在继续，小城故事在继续……

刘大虎，男，汉族，1974年4月出生，郑煤集团矿工，新密市作协理事。工作之余，在文学的天地间，以真心写真情，以真情慰人生。至今已在《新密文艺》《郑煤文艺》《郑州矿工报》以及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二百多篇，深受广大矿工的好评。相信∶只要心中还有梦，人生何处不月明。喜欢笛卡尔的名言∶我思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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