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普陀山三大寺院之一的“法雨寺”了。
对于宗教虽然我不信仰,但对于寺院庙宇、道观经堂的名称我还是喜欢去考证的。尤其对于额匾、楹柱上的题字撰联最感兴趣,因为它们是浓缩了的聪明智慧与才学精华。
“法雨寺”创建于明万历八年。因当时此地泉石幽胜,结茅为庵,取“法海潮音”之义,取名“海潮庵”。万历二十二年改名“海潮寺”,三十四年又名“护国镇海禅寺”。后毁于战火。中间又经多次兴衰。清朝年间再次兴建,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赐“天华法雨”和“法雨禅寺”匾额,故定今名“法雨寺”。由于得到了人中之王的恩赐与惠顾,主奉的又是佛教三圣主之一的观世音菩萨,“法雨寺”能不兴旺昌盛、扬名天下吗?
“法雨寺”座落在三面环山的山坳里,左为白华顶,右为锦屏山,背后则为光熙峰。其数十百间的房屋院落依仗山势,层层上扬,纵列横排于六层台基之上。从远望去,一丛丛参天古木的巨柯乔干、密叶繁枝掩翳着晶光粼粼的琉璃瓦顶和金黄炫烨的砖墙甃壁。因而越发显得宏大窈窕,气谲意诡,深邃莫测。
正对“法雨寺”的中轴线上,前是一座巍峨雄壮的四柱三门灰青岩石牌坊。牌坊门楣的正中为“海天佛国”四个大字。牌坊边柱的一副楹联引得我饶有兴趣,道是:“阅遍尘寰,无非梦幻泡影;研究圣典,始知因果轮回”。题写者定是个在世上翻了跟斗过来之人,在佛的劝侑下终于大彻大悟了。一切事物因果循环,有始必有终。人生如梦,草木一秋,何苦争名夺利,自寻烦恼,自毁寿辰呢?
牌坊向后连着一座名为“海会桥”的单孔拱形石桥。桥两侧栏板的双面浮雕上,描述着各种戏剧故事、竹木花卉、飞禽走兽、虾蟹鱼鳖等刻工精致,栩栩如生的图案。桥为“海会”,其意若何?令我费解。这显然又是与佛教意义相关的名字。果其然,当我回到家查阅有关资料,方始明白:“海会”意指诸佛菩萨聚会在一起,其德之深与数量之多,犹如大海之广阔无边也,故名。惭愧呀,佛教知识太浅薄了。“海会”单从字面上自己觉得似懂非懂,但不从佛学含义中去求解,自己的理解必然是风马牛而不相及。
“海会桥”下的一方池塘名叫“日莲池”,池中之水来自于周边峰岭之麓的条条溪流。 “日莲池”名字的来由恕我主观臆断,无外乎应该是三者结合:一是日光沐浴池中的荷莲,使其更加妖娆艳丽、纯净白洁,这是实物存在的莲花;二是佛教中本来就把荷花视为圣洁、清净的象征,这是佛教意念中的莲花。而佛教本身就如普照人间的太阳,救苦救难芸芸众生,这水池的名字称为“日莲池”就再恰当不过了。但是,取名者的真实意图是否如我所想,就无法得知了。当然,来到“法雨寺”虔诚拜佛的善男信女们,也未必会去纠结于“日莲池”这个名字的来由与意思。倒是我倚着桥栏,望着水中荷叶枯萎、莲枝衰残迹象的显现,想起南宋诗人杨万里曾对荷莲的赞颂:“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禁发出无声的叹息:“花无百日艳”,莲花自不例外。佛教以荷花象征圣洁,希望其千万年兴盛不衰,但它果真能永世立于不败之地吗?
“法雨寺”的山门比较特殊,它不在中轴线上,而是过了“海会桥”向右转,一条两边高墙护列、蜿蜒而上的石阶甬道直通山门。山门主建筑为重檐方亭,匾额青蓝底镶金字。但是上题“天华法雨”的四字为何没用康熙皇帝的御笔?又是不得而知。
到“法雨寺”来观瞻,我这是第二次了。这次我虽然只在该寺门前的甬道上走了一趟,在山门外踯躅了一会,却帮助我唤醒了对上次进寺时的记忆。
“法雨寺” 由前及后依次抬升的中轴线上,排列着天王殿,玉佛殿,观音殿(也叫九龙殿)、御碑殿、大雄宝殿、藏经楼、方丈殿。两旁纵列多幢耳房厢室,钟楼、鼓楼对面相峙于天王殿与玉佛殿之间。普陀山有三宝:“多宝塔、观音碑和九龙藻井”。“九龙藻井”就是“法雨寺”九龙殿中之物。
九龙藻井成为三宝之一,是因为九龙殿是由南京明朝故宫拆迁来的琉璃瓦和九龙藻井等物所建成。尤其是九龙藻井原本就是朱元璋金銮宝殿中之物,现被搬来重装在了“法雨寺”的九龙殿内顶部中间。九条木雕金龙精致生动,栩栩如生。一条龙盘顶,八条龙环八根垂柱昂首飞舞而下。正中悬吊一盏琉璃灯,宛若一颗明珠,组成九龙戏珠的文体图案。这组雕刻的艺术价值极高。
九龙殿是“法雨寺”的主殿,也是国内寺院建筑最高规格的一座佛殿,它所供奉的佛主无疑就是观世音了。进入大殿,抬眼望见毗卢观音大士像供奉在台龛上的正中。转过壁后是海岛观音受善财五十三僧参拜群像,以及观音救七难群雕。观音立于鳌鱼背上,左手托净瓶,右手执杨柳枝,面相慈善,笑容可掬。整个画面雄浑一体,气势浩荡。
佛学对于其他学派是能够宽容的,从九龙殿前月台石栏板上刻画的二十四行孝图可以看出,它不是一味的排挤打压其他学派而唯我独尊的。
二十四孝子的故事是元朝郭居敬所编纂。孝悌本是儒学内容,在这里也被移植到佛教中来了。这充分说明佛学是能够在其他学派健康积极的内容中,兼收并汲,宏扬光大佛法的。看来我认为宗教之间只是相互抵制的看法,也存在偏颇一面。
还有值得一说的是御碑殿,该殿正殿供奉的是三世佛。何谓三世佛?我又需要探究明白了,原来就是指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的一切佛。由此看来佛教认定了自身是能够永世不衰的。但这只是一厢情愿,未来世界谁能预料?据说有朝一日人类要与地球一起灭亡。皮之不在,毛将焉附?物质都没有了,难道那个仅是精神意念中的佛就能独立生存吗?还是劝说一下那些迷信宗教的年轻人,多去学点哲学吧,把物质与精神的关系先搞搞清楚,也许对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会有好处。
偏论至此,言归正传。御碑殿殿东耳殿三间,为“三圣殿”,供奉三圣佛立像。何谓三圣佛?就是佛教里所说的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据说人在临终之时如果诚心念佛,力求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西方三圣就会来接引他。看来这个殿是人快死的时候才方便进去跪拜的地方。但是我看到许许多多年轻力壮之人也常常光顾这种殿,还一撅屁股拜倒在三圣佛的脚下,是否也是在祈求死后早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呀?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三圣佛不只是极乐三圣佛,还有本土三圣佛,东方三圣佛,华藏三圣佛。这些佛是不能帮住你实现死后早生西方极乐世界愿望的。所以,千万不可拜错了佛哟!至于眼前这个殿,究竟供奉的是哪三圣佛,我自己也没搞明白。由于我不信佛,即使进去了,也绝对不会犯错而拜错了佛。况且我本不信佛,何来拜佛呢?因为不信者无呀!
西耳殿三间为“关帝殿”,供奉的是关帝老爷金身坐像。三国时期的关云长就是不一样,所有宗教学派无不推崇他。我在佛教、道教、儒教等教派的许多场所都见到过供奉关帝老爷的情况。至于关公究竟属于哪门哪派,估计大多数信徒们也和不信宗教的我一样,都没有搞清楚。但是所有的宗派都想把关老爷归为本教,那是不争的事实。佛教中称其为“伽蓝菩萨”, 最后被封为“盖天古佛”。 在道教中关羽被称为“关圣帝君”,并为道教的护法四帅之一。儒教对其也是推崇备祀。所以关羽成了儒、道、佛三大教派的公共神祇。
至于关羽自己信奉的是何教派,我没看到史书上对此有确信的记载,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清楚。但他的忠义、勇武、仁信等优良品质却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集中体现。
如果各宗教旨在利用关老爷的美德来教育人们崇尚英雄精神,忠义于祖国和民族,我觉得这是值得赞颂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有尚武英雄。尤其是面对当今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险恶的国际环境,一定要培养人民的尚武英雄气概,以抵御外侮。现在的普金,人们为何视其为俄罗斯民族的英雄,就是因为他崇尚武力,对外绝不妥协,是个堂堂硬汉。
关羽不仅受到了各门各派的祭祀膜拜,历代统治阶级对他的褒封也是层层加戴。最后清代奉其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佑赞宣德关圣大帝”,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发展下去,他势必会另立门户而成为新的独立教派的宗主了呢?因为“文圣”的孔子是儒家的掌门人,而作为“武圣”的关羽为何要屈居于其他宗派之下,非要被各门各派硬拽强拉归于本门之下呢?
民间百姓也特别推崇关云长,一直是历来民间社团祭祀的主要对象,已经被神化,被尊称为“关公”。甚至弄不明白,没来由怎么会将其作为财神爷来供奉?我有些做生意的亲戚朋友家的台龛上都供奉着神态威仪的关老爷,天天给他焚香礼拜。据我所知,他们的生意好坏似乎和关老爷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呀。
“法雨寺”内外的花草树木也是非常美丽壮观的。它犹如一个植物的王国,苍松古柏盈丈撑蓬,高乔擎天;红楠香樟三抱合围,耸入穹霄。粗柯欹伸如摩云巨手,祁枝蟠曲似虬龙屈臂。花滩草地点缀在树木丛中,如果深秋里来此观景会愈加赏心悦目。一眼望去秋日下的枫香赤红烂漫,秋风里的银杏金黄璀璨。耳中再闻寺内的钟鼓声此起彼伏,余韵悠悠;不远处的千步金沙时时传来轰鸣的浪声潮音,那简直就是佛家所称道的西方极乐世界中的一隅。难怪北宋王安石身临“法雨寺”发出了如此的赞叹:“树色秋擎书,钟声浪答回”。我来时正值初秋,枫香渐次浅红,银杏逐显鹅黄,深秋里那红黄灿烂、绚丽辉煌的景色仿佛依稀,端倪已现。
从法雨寺的“海天佛国”牌坊出来后,向右有一条蜿蜒曲折,名曰“香云路”、长约一公里的石板磴道通向普陀山主峰——佛顶山。
普陀山既为佛教圣地,而佛顶山又是普陀山的主峰,无疑佛顶山就成为了信徒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净地了。所以有这么一说:到了普陀山,不登佛顶山,等于没来。我认为不妨这么说:来到普陀山拜佛,不上佛顶山烧香,等于白忙乎。
我先前来过普陀山的那一次,由于行程匆匆而未能登上佛顶山。按照前面的说法,我等于没来。虽然我不是佛教信徒,但我却是个喜爱自然风光的人。没有登上普陀山的最高峰抒发一下“山高我为峰,放眼眺无垠”的心境,难免留下了数年之久的遗憾。这次到来也是为着了却这桩心愿。所以自从登上了普陀山,我就不时地注意着这座最高峰。远望它分支山脉逶迤辐辏,群峦叠叠攒簇,烟岚雾霭氤氲繁纷,岭色峰影黛绿朦胧。现在我正踏上了去登陟它的小道,心中不免有几分惬意。
与这条“香云路”相随的斜坡下,是一条并不深邃、名叫“清玉涧”的山涧。听着那涧中汩汩的淌水声,就知道是一股潺湲舒缓的溪流。小道也算不上险要,比起其他名山大川之路差之何啻百倍。但是这里的安保措施却很完善。这条石阶小道在沿涧边一侧从下至上建起了石条护栏和铁栏杆。这条护栏也许对不信佛者会起作用。但对于佛教信徒或许是不需要的,因为他们虔诚礼佛,菩萨焉能不护佑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跌落山涧的。看来似乎信佛有信佛的益处,可我还是不以为然。
据说设置护栏只是为游人攀扶歇息提供方便,看来我又是枉为揣测了。可是这条不算陡峭的小道,又有几人需要攀扶?但我又错了,在小道上攀爬的大都是年龄较大的爷爷奶奶级别的善男信女们,他(她)们焉能不要搀扶?再说他(她)们经历了几十年的摔打磨练,大多数老人自然而然就具备了菩萨心肠。他们不怕辛苦,不辞远途,登山越岭拜佛祈福,都是为了子子孙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哟!我想起了《红楼梦》中《好了歌》的一节中是这么说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确实道尽了长辈们的痴心与痴情。佛教似乎也是在循循善诱人们讲究孝悌,看来信佛真有信佛的好处。但我仍不为其所动。一个人不信佛,但不能说明他不孝呀!我看有许多信佛的人也不一定孝悌。孝与不孝,天地良心,世道自有公论,世人自有评说。
在这条登山道上,我见到了也许令其他人更加折服的事。有两个中年信女,穿着褴褛,面色质朴,旁若无人,一跪三拜向山顶挪移,她们的目的就是去佛顶山礼佛祈福。这样的情形我在去西藏的川藏和青藏路上见得多了。在朝拜的路上,他(她们)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行等齐身礼。几百、几千公里的路上,风风雨雨都是这么过来的。且时间要花费几年。所以我现在能够心情平和的目睹她俩的举动。我始终认为这样的精神虽然可嘉,但举措不值得提倡。我佩服的是,这些人的毅力与意志,对追求的执着。俗话说:心诚则灵。只要心中有佛,才会虔诚礼佛。是否诚心,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平日的言行。甚至佛教徒自己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教门中的徒子徒孙都可以破戒律,更何况仅仅是信奉佛教的俗人。只要心中向善,不做亏心事,自有好报。你看那些做了亏心事的贪官污吏,害怕恶报,不惜花费大量钱财去烧高香,燃大烛,求菩萨保佑蒙混过关。最后人财两空,终究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香云路”上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一路上绿荫遮掩,鸟声悦耳。中间经过的几个景点也值得放下脚步观赏一会。“香云亭”就在小道的半途中,这里刚好给爬山的游客以小憩之所。如果是在夏日登山,到达这里定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即使在初秋时节我登临此处,见到这座阴凉的小亭,也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此时我旁边坐着个僧人,他正和一个游客在聊天。听口音,他们好像是山东籍的老乡。也许是他们在这里偶然相遇的。也或许是有约在先。观相貌、看举止这个游客像是有点身份的一官半职之人。他正在向僧人老乡询问,在佛顶山“慧济寺”做法事的有关事宜。僧人对于他的询问给予了较为详细的解答。趁此我也知道了,在寺院请和尚做法事的一些明规则与潜规则。无外乎就是看你捐多少钱,烧多高的香,就给你办多大的法事。看来有钱好办事的法则同样在佛门中可行。可怜信教的黎民百姓就只能烧矮小的香烛了,甚至靠不花钱的匍匐跪拜,来祈求菩萨的保佑。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有身份的人靠烧高香赚到了更多的钱,亦或许有了钱烧了高香,才保住、甚至不断提升了自己的官阶与身份?
眼前这个需要做法事的人,该不是为了保住贪腐的官职、企图蒙混过关而来请教的吧?如果真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我劝你还是别花冤枉钱了。一尊无生命、无思想的木雕泥塑菩萨能保住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真能这样,国家还要什么法律,有菩萨们惩恶扬善就够了。又为何这个山东籍的游客,要不远千里来到普陀山请求做法事呢?难道山东就近就没有佛教寺院?莫非也是冲着普陀山观音菩萨法力无边而来的?要不就是这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除普陀山的观音菩萨外,别地方的观音菩萨便没有法力护佑于他。
据我观察,宗教无论对信仰它的人还是不信仰它的人都保护不了,它是分不清好人与坏人的。一代枭雄蒋介石为了与宋美龄交易一场政治婚姻,甘愿把自己变为一个虔诚信仰基督教的信徒,每天都要在耶稣面前祈祷以求庥荫。可是上帝就是不睁眼眷顾于他,反而作弄于他,最终还是被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毛泽东所击败。
当然,有些成功人士也许确是宗教的虔诚信仰者,但他们的成功绝对不是靠宗教信仰得来的。他们信仰宗教只是一种表面形式,真正成功的秘诀就在于他们能够正视现实,遵循了事物发展客观规律,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经过坚持不懈,坚忍不拔的辛勤努力取得的。他们自己心中明明白白,要他们扪着良心自问,如果躺在床上无所作为,靠宗教信仰能取得成功吗?如果他说能,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沿着“香云路”继续上行,转过一个弯,豁然见到三爿巨大的方形岩石并列矗立在路边。最右边较宽的那块石头上“海天佛国”四个鲜红的大字特别醒目,而另外两块石头也分别刻上了“南无观世音菩萨”和“云海”等字样,这里又是普陀山一处著名的摩崖石刻。
在整个普陀山岛上,只要有较大的石岩石块,就必定会镌刻上题字。而且这些题字绝大部分都与佛学相关,由此营造和增添了普陀山更浓郁的佛教氛围。也辅弼了这座风光秀丽的名山在佛教中更加显赫的地位。
定睛再看,题写四个大字的是“云间侯继高”。侯继高的名字我早有耳闻,云间是古代上海松江的名称。侯继高的祖籍江苏盱眙,后官迁上海金山卫(原为松江府)。所以他以云间人自称。他是明代海防浙江方面的将领,虽然在舟山群岛上写下了一些抗击残留倭寇的事迹,但功绩不算大。他却在普陀山留下了许多烧香拜佛,礼佛建庙与国计民生关系不大,毫无政绩可言的行踪。这个在政绩上无大建树的海防领兵武将,却工于文史,尤其在书法方面造诣颇深。“海天佛国”四个大字,不啻透露出墨迹饱满,笔势苍劲的功力。而且意境深远,形象概括了普陀山作为佛教圣地座落在大海之上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特点。“海天佛国”由此成了普陀山的代名美称,更使之誉满全球,名震天下。反过来侯继高也沾了普陀山不小的光,赢得了一份名声。否则知道和记住他的人一定不多。许多人是在上了普陀山之后才知道历史上曾经有他这个人。
在未登佛顶山之前,我就知道在香云路上有一块普陀山的奇石——“云扶石”。这块石头被描绘得神秘兮兮。今天我就要一睹为快,领略它的神奇之处了。果其然,我在“海天佛国”的刻石顶上看到了这块奇石。这是一块坐钟形状、石角圆润的岩石。它凌空卓立,踮脚昂首,险且玄乎,危而不坠。当山风吹来,云雾飘拂,这块石头就仿佛在浮动中摇曳。这可能就是该石名为“云扶石”的来由吧?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究竟因何得名,不得而知。但是它在烟岚云霭的环绕中,虚虚实实,恍恍惚惚的姿态,以及刻在其上“云扶石”的几个字在轻风薄雾里时隐时现,忽明忽暗的形影,确实容易使人产生幻觉。到底是云扶石,还是石扶云?据说围绕着这座“佛顶山”和这块“云扶石”引出过一段文坛佳话。说的是文学泰斗郭沫若游普陀山登佛顶山时,遥望佛顶山状如一尊佛像蹲踞在群峦顶上,心中一时犯疑:弄不清是佛顶山、还是山顶佛?不禁脱口出句:“佛顶山顶佛,”作为上联。并向随行人员征询下联。随行众人对了几幅下联,均差强人意。当几近“云扶石”时,随行的一位当地工作者,灵感一触,便对上了“云扶石扶云”为下联。洵然为一副上联奇特,下联绝妙,对仗工整,语法合律,形象生动,富于诗情画意的绝联啊!
在这组刻石的脚跟处,还有一个令人拍手称绝的物事,那就是在石罅中的地板上有一个酷似碗钵的小水潭。它积聚了雨露滴落在石头上所形成的丝丝细流,从不干涸。且水质清泠纯净,不腐不腻。但费解的是,这个小水潭竟被一妇女所把持。她将清水舀入碗里或可乐瓶内,一元一份卖给路过之人。也许这一元钱仅作为管理费吧,不然的话大家一哄而上,争相汲饮,那岂不糟蹋了这缕清泉。我此时正感到口渴,看见这清清的甘霖,哪能不急于喝上一碗呢?水沾口舌,顿然一股甜甜的清凉沁入心脾。
过了“云扶石”,再向上不远便登上了佛顶山。实际上佛顶山是附近这一带山岭峦坳的统称,佛顶山的主峰是右侧那座名叫白华顶的山峰。它也被冠以了与佛教相关的名称,叫菩萨山。菩萨山上面积宽绰,相对平坦。中心位置建有一座灯塔,曰“天灯台”。旁侧又修筑了一座瞭望台。
由于白华顶上经常出现云蒸雾缭,烟涛汹涌的景象,因此被誉为“华顶云涛”,名列普陀山十二景之一。虽然我这次在白华顶上未能亲眼目睹这一壮观美景,但当它出现时,那种云涛翻滚,飞泻如流的气势,以及远近峰峦如坠云海,犹似一座座绿色岛屿在惊涛骇浪中乍浮乍沉,忽隐忽现的情形我是能够想象得到的。类似这样的景观我在庐山上都曾经看到过N次了。普陀山的地理环境决定了白华顶作为岛上最高峰,更容易出现这种奇丽现象。当然,是否能观赏到“华顶云涛”,是要随时节,随气候,随眼缘,随机会的。在一个景点上,如果他的景色春夏秋冬、子丑卯寅都一个样,那它就绝无神奇妙丽可言。正因为它的姿态千变万化,景象千奇百妙,才不断引来人们对它丰富多彩的描绘,言之无尽的记叙。
据说白华顶还会出现海市蜃楼的虚幻景观。即使出现时,同在山顶的人,都不一定能同时看到。曾经孙中山登佛顶山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行人在白华顶上游兴正浓,猛然间孙中山见到对面的云雾中一座庙宇大门豁然敞开,众多和尚走出山门,欢迎孙中山一行的到来。孙中山正要向前答礼,庙宇与和尚倏忽间消失了。孙中山随即询问随从们是否看见刚才一幕。均称未曾看见。也许孙中山是人中之王,只有他才具备这样的慧眼。或许是他本人故弄玄虚,托化这种谶征,以彰显自己天生就会成为人王。并将这传奇的遭遇写进了他的《游普陀志奇》之中,以向世人昭示确有此事。但我心存质疑:会不会是他的随从编造了这个子虚乌有的故事,借以笼络人心。就如秦朝末年,陈胜、吴广为了策动众人死心塌地跟随他们起义造反,藏于野外的祠堂中学狐狸叫唤:“楚国兴,陈胜王”,以使众人坚信陈胜必定成王。
海市蜃楼这一自然景观,我相信不要说自从地球诞生以来,最起码自从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就存在了。因此我认为,不可能当这一现象在同时同地发生时,一从众人只有孙中山见着了。
站在白华顶上游目四望,蓝天空阔,碧海无垠;水天相接,浑然难辨。众多的大小岛屿像绿珠镶嵌在浩瀚的大海之中;大船小舟如珠玑撒落在苍茫的海波之上。俯瞰全岛,山脉逶迤、峰峦起伏;沙滩崖岸,寺院村镇尽收眼底。
舟山群岛是中国沿海最大的群岛。它岛礁众多,星罗棋布,大小岛屿达1390之多。相当于我国海岛总数的20%。只有站立在高峰之巅,趁秋高气爽,云消雾敛,视野极其开阔之时机,才能尽览这片雄奇壮阔的天地山海之大观。今天在此,虽然没有观赏到“华顶云涛”的奇景,却饱览了高天阔海之大观,心愿足矣。
伫立于佛顶山,敞开胸襟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山风海气。大有山高我为峰之豪情壮志。孙中山先生当年在此的叹悟:俯仰间大有宇宙在乎手之概。仿佛成了我此时此际内心的写照。
虽然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在纯自然风景点上的游人稀疏。但在佛顶山上却熙熙攘攘,游人如织。我想很多人是冲着佛顶山上有一座普陀山第三巨刹——慧济寺而来的。
在通过一座题为“佛顶山”的牌楼,再走过一段两边石头垒砌成墙、石块铺就的甬道后,便见到一堵照壁迎面而立。照壁上“佛顶顶佛”四个大字形象概括了佛与顶、顶与佛的诙谐成趣的关系。转过照壁,一大片彩色琉璃瓦,勾檐斗角的屋脊展现在眼前。慧济寺因地构势坐落在佛顶山峰凹之中,几座大殿一字排开,别具一格。寺内寺外,苍松翠柏,银杏香樟,缠枝交柯,蟠曲倚欹;柔条冉冉,细叶窣窣,绿色摇空,浓荫匝地。
走进山门,烛台上火焰辉煌,香炉内烟雾腾腾。钟鼓撞击声拌和着“阿弥陀佛”的念经诵佛声穿堂过巷,盘旋在寺院的上方。并向远方高空袅袅飘逝。我虽然不信佛,但凡走进寺院,这种感觉并不和谐、不悦耳的声响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我更多的是关注寺院的构建与陈设。慧济寺的大雄宝殿主供的是佛祖释迦牟尼。这与另外两大寺的供奉不同。但这丝毫不影响观世音菩萨在慧济寺的威望与地位。巍峨堂皇,金色璀璨的观音堂,四壁镶嵌着123尊石刻观音像。这些雕像都是依据唐、宋、元、明、清、著名画家所绘的观音宝像为蓝本所雕刻的。源源不断的善男信女们,忙忙碌碌穿梭于堂前堂后,顶礼膜拜。尤其是普陀山观世音的三大香会节期间,即每年农历二月十九观音圣诞日、六月十九观音成道日、九月十九观音出家日。在佛顶山上、慧济寺内将礼拜观音的活动高潮,更是推向了极致。但逢香会节,海内海外成千上万的信徒,不辞远途莅临普陀山。三步一拜齐登佛顶山,涌入慧济寺,场面蔚为壮观。全山彻夜灯烛辉煌,诵经唪佛之声通宵达旦。即使是佛祖释迦牟尼,在普陀山中也休得享有如此的礼敬拜谒之盛会。
在佛顶山上还有普陀山的一宝,也是地球上的稀世之宝,那就是“普陀鹅耳枥”。这种树木已是“别处绝无,此地独存”了。它能够在普陀山侥幸存活下来,也是沾了观音菩萨的佛光。据说它是缅甸僧人来普陀山朝佛时携带而来的。因其极低的繁殖率,在原产地早已绝迹。如今世界上唯一一棵野生的就在佛顶山上。由于它仅存于“海天佛国”,那自然被奉为普陀的象征,佛界的菩提了。
我在佛顶山慧济寺西侧门前看到了这棵“普陀鹅耳枥”。如果不是标牌的介绍,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棵貌似平凡的大树是宝树。这种树木雌雄同株异花,每年五月开花,十月中旬果子成熟。树枝骈伸双分,作对称的90度转向,所以也叫它 “夫妻树”。
主要是自己植物学知识浅薄,更没有舍得花费心力去研究植物一番。所以认识的树种少之又少,根本就不知道哪些植物较普通,哪些是珍贵的。世人往往都是以貌取人,更多的是关注冠冕堂皇,仪态姣美,艳冶娇娆,招摇炫目的花草树木。而忽视貌不显扬,垂眉低调的平俗者。植物本身的相貌并不能表明高低贵贱之分,只是有些人一定要带着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它们。使它们也尝尽了和人类一样的世态炎凉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