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组诗）

唯虹

大平原

地面可以清扫

世尘却永远扫不尽

大地一年四季都在成长

却只在一个季节收获

勤劳的人们掐着日子过节气

大平原，在胸中澎湃了多少年

终于浮现出一条船

她将指引大平原未来的航向

等待

温泉不会等待春天

室内宁静，露天的池子

像提前盛开的硕大花朵

香气如雾

多么羡慕一只小蜜蜂

一边游玩，一边工作

我的身体没能生出翅膀

偶尔伸展一下

浪费掉了多少矿物质

每一个池子里，都装有

钢铁侠、招财猫、小佩奇

这些童年的惊喜，含而不露

等待与满园春色

和睦相处

平原上的男人

木耙、木耧、木锨、木犁

离我们并不远

织布机，全部用木头

做成的机器

像极了木马、木牛

平原的男人就是大树

坚毅不屈是土地里长出来的

站立时最高

倒下来最硬

沉淀下来的声音

沉淀下来的声音

像大平原午夜里的惊雷

我们都是喜欢宁静的人

喜欢收集夜空的碎片

形状

仿佛挖坑植树

亦或掘井取水

水，在河里是河的形状

在井里，是井的形状

大树的影子有时长

有时短。太阳下

人的影子是分不出贵贱的

有时像木头，有时像水

泼在地上，什么也不会留下

晨练

连续几天的叫声，是不是

同一只鸟？嘹亮

一直落不下来

或远或近。远处的人

听得最真切，不像我

离这么近，却置若妄闻

雾中剑兰

喜欢梦幻，不是此刻的梦幻

此刻，我在你的注视下

梦幻顽强，你在我的深情中

梦幻未来。大雾模糊了你的倩影

我不敢走近你。我怕清晰会摧毁

一个人的光芒

大平原的本色

印象最深的是青色和黄色

连接起来，产生那么多的惊喜

大平原的本色，长在泥土的皱褶里

开遍视野的大大小小的花

枣花落了一地，比尘土大

比枣子小。槐花开了，乡愁浓了

一串串饱满的槐籽，乡情沉甸甸

棉花开了也是花

低矮，蔓延，甘愿和野草在一起

点缀大平原多姿多彩的广阔

一生都与庄稼，相伴

胡同就是一座寺庙

胡同就是一座寺庙

一代一代的感恩

长寿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被戏剧里的悲欢离合打动

对自己的人生，笑而无语

显赫一时的石狮子依然卧伏

雨水中，仿佛还原了

胡同的属性

与鞭子有关

捂眼罩，拉磨驴的面具

即便再累，也不会晕

眼不见美食，少挨多少鞭子

戴着笼嘴儿，田间劳作的牛

不会把禾苗连根吞下

也不会在鞭子下乱了阵脚

马掌儿，多拉快跑

暗自奋蹄，鞭子

只是车夫吆喝的工具

在茶座

爱一个有阳光背景的人

清晰地沏茶，格外在意

端茶的分寸。坐在

放映屏幕的背面

看远山，品山泉水

静听窗户外面

从大平原的乡村

传来的回声

空灵鼓

编钟、碰钟、铙钹、锣

这些金属的乐器，声音

是敞开的。空灵鼓欲言又止

一张嘴，始终不曾打开

这些微微闭合的“铁嘴”

牙齿只能落到肚子里

时间的每一下敲打，如一问一答

天籁传来的声音，比想象

更遥远，无人能够抵达

平原秋色

立体的秋天就像一块画布

平铺在大地上，又漫无边际

没有一幅画面是平的

平原的秋色像一块无规则的石头

试图触摸古迹斑斑的锈迹

却摘下了悬挂在蓝天上的果实

（原载《芒种》2019.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