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藏序曲
文/北果
秋收过后,紧跟着的就是冬藏。冬藏许是有时令的,只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降落,把大地浮躁的情绪覆盖,再尽力地将垄沟梳理的平整一些,人们便开始了一年中的一份工作。
农谚说车轱辘响,大萝卜长。喻指地表已经上冻,车轱辘轧上去会发出声响,萝卜还在地下长个子。
早已迫不及待的人们迎合秋末冬初的第一缕阳光,呼吸着夹带冰霜的空气。纷纷把越冬的菜品从地里搬回院子,经过精心修理挑选,筐筐袋袋的送进菜窖。

在乡下,菜窖充当储藏室。常见也随处可见。挖菜窖的人,似乎非常懂得地理知识,菜窖的深度破了封冻层,里面很宽,能放很多东西。窖口用圆木砌成方形,尺寸刚好能容下一人进出。一架长梯传送着窖里窖外的温饱与生活。
埋萝卜有个特别简易的方式。在菜园中找处阴阳适中的地方挖个两米深左右的坑,将一篮篮萝卜摆在坑里,埋过三指厚度的土后,立上几棵一米多高,粗壮的高粱杆儿,再把土封严,踩实。高粱杆儿能够起到透气作用,防止萝卜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失去水分,俗说就是糠了。把土踩实是为了防止萝卜被冻。

这种方法简单省事,但不能像菜窖那样可以长期存放。气温达到一定程度时,马上就得把萝卜转移。一般情况下,存放一个月左右,萝卜就该搬家了。从冰天雪地里挖出的萝卜,外皮鲜红,顶着绿缨。那叫一个好看。
村外,河床上的沙石挤在一起取暖,紧凑而安静地接受冬季的寒气。劳累了一秋的牛马,好像突然不适应闲适的日子。卸下肩上的木套和身后拖着的犁耙,走得依然缓慢,不过也好,走的缓慢能够为来年春耕犁出笔直的垄沟打下基础。庄稼人不喜性子烈不好摆弄的牲口,稳当点老实,但磨蹭是绝对不行的。
大面积的耕地大都离村子较远,踏晨光而去,披夕阳而回。所以人们总会从田间捎回许多可以充饥的粮食。百无聊赖的我坐在即将逝去的秋季的田间地头,把所有的植物尝了个遍,玉米杆脆而甜,狗尾巴草燥而涩,刺儿菜苦而绵,五味子酸而敛……
夕阳是村庄秋天里一道闪电式的风景。平时高而远的事物,会在瞬间隐藏起高傲的姿态。然后整体藏匿在月黑风高的夜里。
乡村的夜空深邃的像黑洞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难以自拔,城市只能看见月亮,看不见星星,更别说流星。只要你有足够的耐性,盯着夜空看,总会有一两颗流星拖着尾巴从眼前划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很多村人都会对着流星许下愿望,我猜多半是希望孩子们走出四面环山的村庄。就像走出村庄的人对着烛光许愿。

留守的总想着要走出去,走出去的又总想着要回来。无论留下与出走,就算回去,也是物是人非。
几近绝声的几只蟋蟀在夜深人静时低鸣着,那些准备过冬的植物,用奢望的眼神盯着村庄,它们期待着能够有人在寒夜里,把它们一并送进菜窖,哪怕仅藏一个冬天。
生命将不再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