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意栖居谭
文/夏牧
遥望窗外,绿树和草坪青黄相间,陶然苍翠。夕阳下的秋风,正挥动诗样的椽笔,写就深秋的诗意,畅想一季的清欢。看蓝天滴翠、金风送爽的小区景观,忽然想到诗意地栖居这经典之语。
诗意地栖居,源于德国诗人荷尔德林(1770—1843年)的一首人与自然的诗:劬劳功烈/然而诗意地/人栖居在大地上/我是否可以这般斗胆放言/那满缀星辰的夜影/要比称为神明影像的人/更为明澈洁纯/ 大地之上可有尺规/绝无/同样/造物主的世界不曾阻挡雷霆的步伐……显然,这是一种富有思哲的同时近似空灵的遥想。

荷尔德林,内卡河畔著名的学院派诗人。尽管如此,但毕竟已从文艺复兴之尾远去了两个多世纪。诗意地栖居,这诗歌中的经典之句,本来遗落在那200多年浩瀚的历史长河及其诗海里,如同满天星星般已无人识得。然在盛世年华、诗林方兴的背景下,恰如许多时髦的小资软语样,被诗虫们从古纸堆里倒腾出来,贴上新的时代标笺,驾上网络的飞翅,一夜之间走俏起来,成为耳熟能详的时尚语。

毫无疑问,在经济因激活而蓬勃发展、社会因变革而获得空前进步的今天,人们为此而浪漫而雅兴,欣然憧憬这诗意地栖居的意境,无疑是一种本能的意识。在工业革命带来满天雾障的境况下,那时欧人以逃避乌烟的城市,探足相对宁静的乡村,追求田园般的理想化生活,便自然生就诗意栖居的陶醉。诚如诗和远方的憧憬一样,沐浴文艺复兴春光的诗人,发此悠悠之感之叹之思,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欣赏之余,或有人会设问一句,诗人为什么要说诗意地栖居,而不说快乐地栖居?说快乐地栖居,不是更好更欣然一些的表达吗?然我欲说,非也。应该知道,深沉的诗人从来不会也根本不会用快乐来形容毫无内涵的栖居。因为快乐只是一种表象的心情,或许是物质的富有和满足,或许是春风得意般的欣然,但快乐仅仅是一种心情,或曰单一的心情,似乎缺乏更宽更广的内涵。而诗意则属于精神范畴,更富意识意境和更广的色彩。诗意的深妙,在于能洞穿人的心肺。

一个写诗者的心迹,或歌或贬或喜或悲,往往是隐晦的潜意的,但读诗的锐眼可从其跳跃的文字中窥见其流露或表达的深层意识。美好的心情会折射抒情的文字,而忧郁的心情则反映在灰暗的表述,甚至是晦涩和曲笔。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灰暗的诗,都是一种倾诉和流连,是诗人向天向地向万物的表白。它们构成诗人的心情之寓和希冀之托。因而心室或是明亮的或是幽然的,但多是自然的向往和流露。

诗意地栖居,其居有安身立命之意,但居又非完全指居住,显然包含人之所处环境、笔之所承道义、诗之所蕴哲理,甚至包含人的尤其是诗人的价值取向。这是一种为人生的方式,也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审美意境。其概意涵盖文学的想象、哲学的思考、社会学的运蕴,意境更深远得多。这与中世纪文艺复兴所倡导的以人为中心的理念一脉相承的。领悟了诗意地栖居,为诗为赋者或能在特定宏旨中自如探幽。

诗歌的意义,不在于当时当地,也不限定于小众化的文艺圈子,而具广泛的社会意义。一经诞生往往如飞雁之翅,横贯中西驰骋南北,濡润或影响众多人等,甚至将延泽无尽后世,即如唐诗宋词,即如莎翁剧作,即如欧派英雄狂想交响乐如此等等。纵横古今中外,不管贫穷和富有,也不管快乐或郁闷,更不说此地或彼处,但凡有文字的地方,都可产生不朽的诗作,或墨卷成典,或承吟众口,广受欢迎。恰如穷困潦倒的瞎子阿炳,在茫然中拉出《二胡映月》的无比深沉一般。

诗意地栖居,是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理想主义,也是一种为文者的心理期盼。在不同现实环境,不同社会背景和不同的人生条件下,诗意的内涵自然有别,栖居当然也不尽相同。诚如贫困线上的人们,不期望有洋房别墅、饕餮美食,只求有面包和谷薯果腹一样,寻常的人们,包括为文赋诗者,有一安逸环境,有一群知微诗友,便是满足。
夏
牧简介:
夏牧,江苏盐城人,教育工作者。17岁时所写人物通讯首登新华日报,善论文散文、诗歌小说。从文46年有近千余篇首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文学报、深圳特区报和新华月报、河南文学、湖北文学、双槐文学、散文百家、都市头条等百余家社科文学类杂志和平台,多篇作品获奖并荣登央视中国当代文学杰出文豪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