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姐
文/高佃安
大姐长我一旬,在我们姐弟六个人中,属她年龄最大。
一九五六年的正月十五,大姐出生于东北的大兴安岭,五六岁时就跟随父母转回了山东老家务农。
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父母又要下地干活,所以她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在家照看弟妹,还要帮母亲推碾、推磨、烧火做饭。
小时候是否挨过爸妈的打,我不知道!但受过责骂肯定会有的。我记得多年后,她和母亲讲小时候发生的一件糗事:一天母亲下地干活回家,看到我大哥在地上躺着哇哇呀呀的哭,而大姐却躺在炕上睡着了。母亲又气又疼,抱起大哥就对着大姐喊、“让你哄得孩子呢?”。大姐睡得迷迷糊糊、拽过一旁的枕头就搂在怀里,“奥奥奥”地拍打着,像是要把弟弟哄睡的样子。 
不管在家受过多少苦、多少累,到了结婚的年龄,大姐还是出嫁了。父亲找村里的木匠给大姐做了一个盛衣服的木柜,算作嫁妆。在母亲的泪目注视下,嫁到了邻村。
大姐身材不是很高,可人长得漂亮。在当时的村里,也算数一数二的美女了。但自古红颜多薄命,都以为她能嫁个好人家,可终究还是没有嫁对人。
男人个子不算高,但总算健壮,干农活也没得说。最大的毛病是啥本事没有,却总是牛皮吹得震山响。今天做小买卖赚了两个小钱,明天就被人忽悠去投资别的大生意,再把所有的钱赔个精光。像这种不长记性的人,最大的好处是不知忧愁,凭着还有一把子力气,再去打工赚点辛苦钱。就这样挣点赔点、再挣点再赔点,到头来手里还是分文没有。
最大的不幸应该是她生了个女儿,在不到一周岁时就夭折了,后又生了两个败家的儿子。两个儿子活脱脱就是这个男人的翻版,把他俩人身上的所有缺点都集于一身,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终日好高骛远、异想天开,没有文化又不想出力,没有商业头脑又总想赚大钱,借下高利贷又无法偿还,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放高利贷的人哪能善罢甘休,整天派人上门追讨,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四邻不宁。大姐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到处借钱。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家都借遍了,也偿还不上!
经常讲过去的地主老财心黑,放出的高利贷是“利滚利、年年翻”。现在放高利贷的人心肠更是黑透了,当到了约定还款的日子,他们不是关机就是让你找不到。等过几天后就说你违约,然后再“利滚利,日日翻”,即使把你榨得灯枯油尽也不罢休。
那一年过小年时,大姐到我家。母亲把手里仅有的一百元钱和一只宰好了的大公鸡给了大姐,好让她回家过年。可刚回到家门口就被人抢走了。
大姐再也支撑不住了,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幸亏只是毛细血管破裂,总算救治及时、又捡回了一条命。
纵有辛酸言不得,向来人间难平衡。 家里穷,又要替儿子还债。不得已、还得起早贪黑,拖着还未痊愈的身躯,一歪一歪的推着个小铁车、走街串巷的卖豆腐。
人生如何论短长,转瞬生死两茫茫。 不知是大姐前生做了何等的罪孽,需要今生用命偿还,还是人越可怜天越欺。在公元二零一一年二月初七这天,大姐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来不及向任何家人打一声招呼!
这天的上午我正忙于生意,突然接到了一个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电话。说大姐在集市上卖豆腐时被人捅了一刀,已经被送到了县中医院。我赶到医院急诊室时,只见大姐一个人卧伏在病床上,背上还插着一把长长的水果刀,人早就没气了。当医生要我看着把她背上的刀拔出时,我的泪水早已滚滚而出,眼前一片模糊了。
大姐出殡那天,按风俗要移开棺盖、让娘家人再看一眼。我看见大姐身着寿衣,头戴寿帽,脸上擦上了胭脂粉,显得红扑扑的,看不见一丝愁容,又和出嫁前那样漂亮了。
我哭着和大姐说:大姐你走好,天堂里没有辛酸劳累、没有痛苦折磨、没有惊吓害怕。你再也不用为借钱犯难了,你再也不用牵挂别人了,包括你那年迈的母亲,这些你哄大的弟妹、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大姐你走好,爸爸在那边等着你、护着你,你不会孤单的。同去的大哥和三姐扶着棺材嚎啕大哭,可大姐再也听不见了!
外面的风很冷,我挥了挥手、让人轻轻地合上了棺。
(每一次回想,都是痛苦的记忆。当我写父亲和大姐这两篇散文时,几次都是泪流满面,但我还是坚持写完,为了这不能忘却的亲情。)

作者简介:高佃安,号天成居士。1969年出生于山东省潍坊市临朐县。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高中期间任新寨高中幼林文学社第一任社长,期间在当时的一些杂志上发表过几首诗歌,后搁笔经商。最近在《都市头条》上发表了多篇诗歌散文,并获好评。现为:中国周易协会常务理事,中国高级风水策划师,潍坊周易协会会长,临朐四柱六爻风水研究院院长。喜欢写诗歌和散文,愿与广大诗友相互促进,共同为推动祖国诗词文化的繁荣事业贡献绵薄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