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阳子（齐家银）
歌曲：高胜美《祈祷》
推荐：世界诗会主席老男孩
制作：世界诗歌联合总会总编辑部
齐家银：字富山，号汉阳子，中国作协会员，荆州市文联副主席，荆州市作协常务主席，香港诗人联盟副主席，《荆州文学》名誉社长，《沙市文学》社长，多卷本长篇小说《草根》作者。其小说和诗作先后在《北京文学》、《长江文艺》、《长江丛刋》、《海外文摘》、《上海诗人》、巜奔流》、《厦门文艺》、《齐鲁文学》、《荆州文学》、《珠海特区报》、《荆州日报》、《九江日报》等报刊发表。
为岳父点一盏心灯(组诗）
汉阳子
一、谁怜同病人
岳父病重
妻泪水涟涟
她整天守着
卧床的父亲
他不幸罹患肺癌
又添了脑白质病
看他手持玩具
像一个顽皮的孩童
唉！若同病相怜的人
都像岳父就好
这样，他们没了对死亡的恐惧
便少了痛苦
苦只苦了儿女和亲人
二、关于灰袋的记忆
脑白质的病变
使壮如泰山的岳父
如一滩遭了山洪的软泥
他已起不了床
大小便都失禁
妻命我去买尿不湿
我儿子出生时
这玩意还没问世
是娘用旧秋裤和棉袄
剪成的尿布
那时谁家生孩子的门前
都像挂着万国旗
我们出生的时候
有的全家都只一条裤子
哪来旧衣去剪尿布
聪明的娘用旧土布做一个口袋
里面装满草木灰
这就是当年的尿不湿
记得幺弟出生时
一个灰袋已经用了四个孩子
那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早晨
娘率领哥姐到桃花山去砍柴
她把灰袋垫在幺弟身下
命我在家照看弟弟
十岁的我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把摇蓝摇得像荡秋千
手捧一本砖头样的书入迷
无论幺弟怎样哭闹
我只是一边看书一边摇呀摇
幺弟醒了哭，哭了睡
梦中都在抽泣
当娘推着小山一样的柴车回来时
已是夕阳西下，月上柳梢
她从摇篮里抓出
饿得连哭都发不出声来的幺弟
我们全都傻了眼
弟弟连雀雀上都糊满了灰泥
原来这用了四个孩子的灰袋
已经受不了岁月的浸蚀
草木灰和着幺弟的屎和尿
像荷塘里的淤泥
这家伙长得又白又胖
一双小腿活脱脱就是刚挖出的藕
走在汉口的街头
拎着一大捆尿不湿
像潮水一样涌来
用灰袋的记忆
灰袋已成为历史的陈迹
可如今的年轻人
有几个有这样的经历
用灰袋照料过我们的岳父
即使用上了高级的尿不湿
却再也无法站立
一切无法改变
亘古不变的
是父辈们山一样的爱意
三、人真多
这医院，人真多
看病的像赶集
连走廊里都睡满了人
不怪人们都向这里涌来
一位教授朋友就曾说
大医院态度不好
但水平高
确实，岳父半年前患病
家乡的医院硬是查不出病因
到同济，马上就确诊
这一耽误
就要了老泰山的命
这里是
格物穷理，同舟共济
而偏乡僻壤的芸芸众生呢
何来济世的方舟
谁能听听他们的悲鸣
四、自行车载不动的
我父七岁就失去了双亲
与爷爷相依为命
在苦水中泡大的他
最懂得失去亲人的痛
他年轻时参加了工作
下乡住队时
认识了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
那妈妈把父亲当儿子
他也找到了亲情
从此年年正月初一
坎坷的乡间小道上
一辆自行车上载着四个人
前面车杠上坐着我
后座上是抱着弟弟的母亲
一家人有说有笑
春风十里，一路歌声
那时他是多么强壮
如今，如今，如今
讲到这儿——
妻泪飞如雨泣不成声
她拉着已骨瘦如材的岳父的手
恨不得替父亲去疼
五、冷秋
这个秋天很冷
冷得超过了严冬
我们推着神志恍惚的父亲
从沙市到荆州
又从荆州到汉口
昏睡的父亲
从十九楼到三楼到一楼
从骨科到外科到胸科
最后到了肿瘤科
庸医和我们合伙
把活生生的父亲呀
推到了生死的边缘
CT、X光、彩超、心电图、核磁共振
最后是检测基因
所有的努力用尽
为父亲做完十几项检查
我们有如五雷轰顶
父亲求生的门被一扇扇关上
心被冻成了寒冰
眼看着父亲数着日子
我们有如尖刀剜心
望着如过江之鲫的人流
看着这比集市还要热闹的医院
我们陷入深深的困顿
这人世病得不轻
为什么日子越来越好
而病却越来越多，越患越重
钱花了近十万，时间过了半年
才查出真正的病情
这是什么医院
这是什么医生
阴沉沉的天空下
冰冷的医院里
连空气都会凝固
白大褂大口罩后面的眼神
全是冰冷的
此时此刻，我们愤怒地思念
庐山脚下的那片杏林
六、相望
脑白质病让父亲
忘记了所有的病痛和折磨
也毫不畏惧癌魔的威胁
他已返老还童
像一个多动症的小孩
整天躺在病榻上
双手却一直忙碌不停
不是抓被子
就是拿毛巾反复擦拭着他的玩具
父亲已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于是，我天天喂他吃饭、喝汤
喂完水果，拿纸巾轻轻擦去
他嘴角流出的果汁
用轮椅推他到院里闻桂花香
教他看天上的星星
父亲孩童一样望着我
那眼神
就像小时候
我们也曾这样望着父亲
七、给岳父点一盏心灯
在岳父的病榻旁
给他点一盏心灯
用普洛米修斯盗来的神火
把神农尝过的百草点燃
随袅袅轻烟
把病魔和雾霾驱散
给岳父点一盏心灯
照亮他跌向黑暗的路
温暖他渐渐看淡人世的心
给岳父点一盏心灯
安慰他疲惫的灵魂
关上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不论经过多少跋涉
不管饱尝多少艰辛
不要放弃最后的努力
不要让心露凝成寒冰
点一丝温暖的牵挂
燃一份希望和光明
假如有一万个可能
我要把他挡在黄泉路的门口
用火花照亮回头的路
我宁愿跳进忘川河
经一千年的煎熬
再经一千年的等待
换回他的新生
......
父亲，你看见了吧
我们为你点着的心灯
谨以此诗为老泰山点一盏心灯，为他老人家消灾祈福！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