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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衣的组诗欣赏/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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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八公秋山图》
陈白衣
@凤眼蓝
凤眼蓝是水的草原
这悬浮于真实与幻觉之间的花朵
正小口吃掉芦花和白桦
天空小了一块
云朵又缺了半边
老人说
它从夏天开到了深秋
开一朵，败一朵
开一片，败一片
他向我描述一种植物性弹簧
如何避开世间法则
将桃花，恢复到水面位置
@八公秋山图
乍黄还红的叶子
将我们逼上了山梁
十秒的长吼
只换来对面山体的一声叹息
剩下的喊声
泼溅到尚存绿色的低矮灌木中
它们在风中微斜
无法经薄唇与我们长谈的一座山
正通过细枝传遍全身
@犬随于野
倦于主人的呵斥
它随我们的山地车进山了
之前大黄猫扬起的利爪
还历历在犬目
细狗还是一株温驯的植物
攀附过我的小腿
它跑得飞快
如果春天的桃花、梨花还在
没一朵能追上它
@一件事物的多种重量
芦花下的太阳
重于狗尾草上的太阳
狗尾草上的太阳
又重于芦花上的太阳
每株植物
身体都是一杆称
我们小心翼翼地站回草木里
小于我们无数倍的秋蝉
已陷入声嘶力竭的讨论中
@麻雀的位置
麻雀蹲在路灯上
也靠在月亮边
它抽烟的样子脱离了人类的束缚
船要开了
它要等的另一只在哪里
天空是无岸的海
它越不动
我越焦急
双手长出了一对桨
人间满布的草木灰烬
快追上我了
@菊花是背水上山的人
她转身进屋
拿出丈夫十多年前的字贴
硬笔书法
是介于行草之间的灰蛇
窜到缺页中
消失
仿佛那里珍藏着的隐秘
大于此刻
一句：白日依山
一句：采菊东篱
我掉转镜头
山色值秋，门前的黄菊正背水上山
山是一叠纸，发黄，装订着草灰的人
@绵羊一样的细狗
陈白衣
见到我们
它快要哭出声来
它的皮毛有多久没被人
细心抚摸
它的耳朵有多久没被人
施以语言的暴虐
它的身体里有多久，能多久就有多久
没把关着的一只绵羊
放回草地上
一株板栗树的阴影筑着虚拟的高台
刚挠过它的那只黄白相间的猫
安静地卷起尾巴
陷入自身造就的一场大雪里
竖着针的猫眼望过来
------带着前一秒的暴风雪望过来
细狗趴在我们面前，嗅着路边黄菊
露水清澈
它也清澈
草木尽头
接手空的是天蓝的清澈
此为岸，还是彼为岸
风贴着它的脊背，擦声而过
落地的红柿子仿佛又回到枝上
细狗回到几个喊山人十几秒的嗓音里
捎它一程吧
不为它，也为自己
为这突然奔来的宽阔秋色，浓郁、热烈
足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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