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于槐镇东南角,有一道自然沟,在自北向南的沟堰上,排列着一行庶民房,由北数第二宅便是心目中的老屋,是它关照着,目睹着一家人,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上,收锚、启航。
起初,它低矮、孤独,土坯垒起,上撑着起脊的泥瓦房。墙壁未来得及摸泥,夫妻携带幼女就搬进此房。院子里没围墙,梱梱青蒿遮挡,炕上常落瓦上土,进门,背后是灶堂。那年月有饥荒,上山砍柴度时光。一担柴卖钱一元五角,一斤玉谷八分洋。男人教书匠,女人育儿郎,每月挣薪五元钱,心情也舒畅,麻雀房脊翘尾巴,常祈人吉祥。
二女哭出婴儿腔儿,房坡荒草长,饿鼠墙上修暗道,屋内找不到一粒粮。丈夫礼拜天去砍椽,玉米饼子全带上。妻子一天忙家务,母女喝是大糁汤。日落天色晚,不见伐薪郎,妻子扶门看几次,大女儿啊,小胳膊小腿蹦跶着,路口跑几趟。土屋点上了煤油灯,堂屋闪昏黄,二女娘怀吸干奶,大女爬在妈膝盖上,煤油灯忽闪着豆大的火苗,在木墩上,母女相偎入梦乡。
夜已深,屋檐椽缝间仍透出微弱的亮光,多会盼得丈夫归,石头落地心不慌,猛听门口有声响,拍醒俩女郎,开门张灯望,白椽靠当墙。埋怨男人背椽重,一日岂挣百日粮,妻子烧饭勺碗响,父搂娃们话短长,欢声笑语绕房梁。
老三男儿降,夫妻喜若狂,肘托娇男满院转,男婴托到头顶上,房脊小草招手笑,满院驻春光。
意想不到,好景不长,天变风作狂,计生人员逼门上,又抢粮,又扒房,背走了锅,抬走了床,木屋在风雨中颤栗,瓦片跌落在他们头顶上。丈夫,谋生外地不在家,妻子呼天天不应,带孩儿抱病娘家亡。只知是黑云压顶天作孽,不知妻子命薄性烈那么强,小土屋垂首抹泪,目送一家走,盼不来女主回土房。
在风雨飘摇的十年里,仍是小土屋,陪伴着幼孩们成长。院子周围一排矗立的白杨树,夜里给孩们仗胆儿,破漏的房顶摇曳着荒草,热天,给孩儿们搭凉。然,风摇弱柳不易折,无娘娃儿越长愈坚强,女儿出嫁自做主,男顶门自身扛,父,求生外地几十载,攒钱筑新房。
终一日,土房抖起来了,屋脊扎上了小旗儿,房坡瓦蓝闪亮,墙壁粉刷雪白,房西陪盖了三间平房。灶堂挪出了屋,两间一坡,靠着东边邻房后墙,小院地面呀,也抹得水泥溜光,小屋的门窗啊,也涂上红漆黑漆,窗户装上玻璃亮堂堂。小院整洁了,却平静了,儿成女就。再不见男蹦女跳的模样,年趋愈老的男户主顾啊,仍谋生在异地他乡,近两年,栅栏门也换上砖门楼,朱红的铁门锁上。
老屋整洁了却寂寞了,小院美观了却平静了,渐渐地,房坡上长起了瓦松,瓦缝间,探出的小苗长成了小树,凄影在风中摇晃。老屋仰首望,屋主在何方,亲人在何方,我不要这雅静的小院,仍找回男欢女笑的气象。
小院啊,莫烦燥,老屋啊莫悲伤,时过景迁,孩们居家幸福,孙辈们聪慧异常。他们趋于强盛,岂不是咱共同希望。男户主日益年迈,为时不长将返故乡,到时常伴你,年节与你整院落,除草荒,巧打扮,梳红妆,挂春联,鞭炮响,孩们孙辈齐欢聚,聚会乐一场。你的功绩全家永记,你年轻貌美的春影,永烙孩们心上。

作者简介:段虎生,洛宁县赵村乡凡东北二组村民,青年任教十余年,中年从农,晚年凭薄技游离异乡,终不枯手中文笔,善描人间情肠,传播尊老爱幼,宏扬正气,传送中华文明正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