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

一、

你最华丽的装扮

是那件粉红的确良衬衣

套上那条银灰涤纶筒裤

再穿上那兰帆布胶底鞋

薄薄的衣衫让你更丰满

这时你风采照人英姿飒爽

你走在山道上的模样儿

让乡亲们顿时停止话语

让山神催得风儿轻快……

二丶

你不是亭亭玉立的柔弱女子

你不喜欢弄姿挠首故作妩媚

你的健壮，你的丰满

你的风姿，来自天然

你让小伙们升起无端惆怅

你让姑娘们心中惴惴不安

你像那无忧无虑的小喜鹊

在二龙山上自由自在飞翔

你博得空中风儿哗哗作响

三、

你的圆镜儿太小太小

它只能容进你红扑扑的脸蛋

和那黑闪闪的短发

你那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呵！

清澈透明，忽忽有声

那深处的波动中该藏有几分忧伤

你在想什么，你要说什么……

小镜儿不忍问它羞涩地垂下眼帘

你站起身来不经意地叹了一息……

四、

立春过后的回寒里

二龙山依然是春寒料峭

你总是赤着双足把裤脚卷得高高

在山路上在田埂上蹬蹬快跑

你的双足泛起粉红

你的薄衣衫被春风裹紧

你的身体凸起曲线丰盈

路边的小草欣喜若狂

山野的林木悄无声息

五、

山前李花开了一片嫩白

山后桃花红了一林粉亮

山上茶树绿了一岭油翠

该是上山采摘的时候了

她竟泛起了淡淡的忧伤

春风呵春风，不要张狂

你的抚摸让我心慌意乱

你萌动的春情盈盈溢流

那远方的雷声让人躁动

六、

你那一双长满粗茧的手

十个指头是那么的灵巧

会和山里所有植物说话

它们轻轻灵动翻飞云雨

采摘下二龙山所有茶叶

山里的那些茶树翠盈盈

背蒌里的茶叶滿滿当当

山风轻扬山树倾情歌唱

鸟儿飞翔天空白云飘荡

七、

你最快乐的享受

便是获准一次赶场的机会

穿上平时难得穿的兰帆布鞋

装上你的粉红和银灰

约上你要好的山村姐妹

兴高采烈叽叽喳喳走在

通往镇子的山道上

哼着不着调的电影插曲

像一群喜鹊飞出山窝窝

八、

在供销社的百货大厅里

你仔细看着那滿货架的商品

那些花色艳丽的布料真诱人

你忍不住要去摸一摸捋一捋

心里想着怎样攒钱来买一块

要是能在竹林里捡些三塔菇

回去跟妈妈说说自己的打算

看攒钱到秋后能不能如愿……

从小苦寒的你从小懂得珍惜

九、

在热闹拥挤的大街上

你无视任何羡慕嫉妒的目光

昂首挺胸展示你的健壮丰满

呈出二龙山女子的原乡之美

中午的阳光真灿烂啊！

让你的光彩更加绚丽

你背上化肥和农药

和姑娘们走出了喧哗的小镇

二龙山的一草一木让你牵挂

十、

你最惬意的是背起背兜

满山遍野地割猪草

夕阳西下你却不肯早早回家

默默望着远山和风儿说着话

你来到你常去的山湾塘

对着静静池水沉思默想

你用双手轻轻搅动池水

你用湿漉漉双手梳头发

然后托着你红红的脸庞

十一、

你静静徘徊在堤坝上

窄窄坝干上留下你几多足迹？

你目光滞凝，你轻轻叹息

你隐隐燥热，你心儿颤动

你蹲在水岸边你并不看水

傍晚的风呵拂起你的短发

你用镰刀儿猛搅着那池水

你的倩影顿时纷乱而四散

四野静悄悄呵让人生忧伤……

一九七七年春初稿于二龙山。何华智

二零一九年十月二日录制于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