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伍当了铁道兵 (下)
文/王振平
新训期间,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每周看一次电影。各单位训练中争红旗夺第一,你追我赶,不甘落后。此时聚到一起,更是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大家把歌声、掌声、口号声,站姿、坐姿、守纪律,当成了不是比赛的比赛,不是评比的评比。放映前各连列队入场,步伐整齐,口号震天。就座后歌声不断,一浪高过一浪。这个连刚唱几句,那个连以同一首歌压过去。另一连则高呼:“*连唱的好不好”?“好”!“妙不妙”?“妙!“再来一个要不要”?“要!!”那个连绝地反击:“*连里那么,呼嗨!”,“来一个那么,呼嗨”!这个连急忙凑热闹:“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快!快!快!”,各连指挥员使出浑身解数,振臂领呼,众人边拍巴掌边呐喊。此时,唱歌变成喊歌,喊歌升级为呼号,类似拔河比赛,又像足球场上的啦啦队,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经久不息。
星期天,人员按比例请假跟随老兵外出。外出的同志,回来时都大包小提的给战友们捎带日用品。在家的同志就写信、洗衣服。对于新兵来说,写信是一大乐趣,读信是精神享受。特别是戴上领章帽徽后,标志着自己是一个正式军人了,都想把“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的靓照尽快寄回家,让亲人一睹“芳容” 。每当通信员到来,立刻呼啦围一圈,争相翻看有没有自己的信。收到信的喜笑颜开,没收到的黯然神伤。一封信发出后,天天盘算着收到回信的时间。想家的念头,都倾注在封封家书上。洗衣服也是新兵必须学会的一门功课。多数同志在家没洗过衣服,这时需要自已动手,从头学起。在一排水笼头旁,大家凑在一起,边切磋洗衣技艺边啦家常说笑话,训练的疲劳一扫而光。洗晒衣服的方法各地都差不多,唯有老兵传授的冼晒军帽的方法,可以申请部队“发明专利”。那时我们戴的是的确良单军帽,绿表白里,洗时先用刷子刷干净,按在清水里,双手拉开表里两层布,用嘴贴在布面上吹几下,帽子就鼓成一个球形,用夹子夹住帽沿挂在凉衣绳上,就像一个个绿白相间的气球摇摇晃晃,非常漂亮。这种方法仅干的快,而且没皱折。在新兵连,还学会了被子大衣折叠法、背包快速捆打法、一脚蹬的鞋带系法、简易缝补法等许多工作生活小巧门。
自进入新兵训练那天起,我们猜迷一样想象着老部队的样子。两个月后,迷底终于揭开。全体新兵在操场列队等待分配,连排班的各级领导分别代表各自的部队,站在另一侧接收新兵。新训队的领导拿着花名冊逐个点名分配。大家屏住呼吸,凝神静听自己的归宿,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不安。我被分到了铁道兵西安办事处中转库。人生的历程,其实就是一个不断选择和变动的过程,有时是主动选择,有时是接受分配。当兵期间,个人主动选择的机会很少,主要是接受分配。刚两个月,在经历了入伍时分兵种、集训时分连队、到了连队分班排、训练结束分服役单位、到了单位分岗位5次变动后,终于尘埃落定。中转库,是我在铁道兵部队服役期间的最终落脚点。
中转库与陕西重型机器厂为邻,一条专用铁路贯穿工厂和营区。陕重是大型国有企业,厂区宽旷,厂房林立,自备列车吐着烟雾,鸣着汽笛,不时地在厂区穿梭。库区设3个固定哨位,都是自己动手搭建的高脚木屋,其中一个哨位设在与陕西重型机器厂交界处的铁路一侧,哨兵在库区巡逻,可随时登上高脚哨位嘹望观察,在此不但能通视库区,而且还可一览厂区繁忙景象。蒸汽火车喘着粗气、鸣着汽笛跑来跑去,高大的行吊抓起放下,圆形磁盘呑吐自如。只见那磁盘一吸,大小不同、长短各异、形状五花八门的各种废铁,象张了翅膀似的飞向吸盘,围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吸盘磁性一消,那怪物便粉身碎骨,哗啦一下掉到敞口的火车箱里,几下车箱就装满了。
平时大量的工作是零散物资的收发,这些物资数量多品种杂,要求快收快发,即时保障。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随车押运货物,乘车往返于仓库与货运站或用户之间,风吹衣襟飘飘摆动,一路风景一路惬意。整车皮的货物收发,那情景可就完全不同了。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货物一到汽笛长鸣,汽笛声就是命令,除站岗执勤的外,全员立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装卸中。推车的,码垛的,你追我赶,抢装抢卸,速战速决。每次装卸都像打一场突击战。有一次,我用小车推着两麻袋粮食入库,到达地点后使劲掀把卸包,由于用力过猛,车把突然脱手反弹,一下打断了两颗门牙。幸亏当时张着嘴沒打在唇上,不然肯定豁嘴无疑。也幸亏还找到了两颗断牙,能及时到医院接上。这两颗不幸致残的牙齿,顽强地生存了三十多年,至到前两年才“光荣退休”。还有一次卸器材,奔跑中不慎踩在一块带钉的木板上,尖利的铁钉穿透鞋底直刺脚心。扎脚时沒感到特别疼,当连板带钉一起拔出时,血流不止,疼痛难忍。当时穿的是部队几十年不变的解放鞋,俗称“八一大搓板”。这种鞋的优势是耐磨结实,最大的缺陷一是臭脚,二是鞋底易被刺穿。90年我在野战部队任军需股长时,解放鞋底部加了防刺层在我部试穿,防刺功能有了,但穿着板结不打弯,舒适性差。据说,现在改进了。
1980年,组织上派我到铁道兵二师教导队学习。教导队地处太原市郊区一条宽大的沟壑里,沟深数米,两侧陡峭,像大山里的峡谷。不同的是,峡谷两侧是山峰,而这条壑沟两侧是坚硬的黄土,沟顶两边是一片平整的田野,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沟里还有一处营区院落。教导队的学员都是铁二师所属单位预提干部对象,大家学习训练积极性很高。区队设置了竞赛评比栏,课目成绩优秀者,每项挂一面小红旗。开始小红旗很多,随着课目的增加,获得全优者逐渐減少,几个月后各课全优者只剩我自己。部队有“紧步兵,慢炮兵,吊儿郎当后勤兵” 之说,办事处属后勤系统,又是委托代训,平时大家谁也不把我们当根“葱” ,哪知全优成绩保持最久者,竟出自“吊儿郎当的后勤兵”,这让铁二师的同志多少有些尬尴。后来的几科成绩打破了我的“全优梦”。不过,通过努力改变了一些人的偏见,也觉得挺得意。在铁道兵服役期间,无论在哪个岗位都能尽最大努力干工作,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认可。1979年曾进京参加了铁道兵学雷锋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受到铁道兵首长的接见。
我在铁道兵服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很怀念那段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