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

文/陈白衣

在天柱山顶

冰凉的石头上，我曾高举双臂

在青岛石老人浴场

汹涌的浪潮里，我也曾高举双臂

一个足够高

一个足够宽

这两个地方都曾让我在一瞬间

飞出去

又猛地退回来

除此

人间都是坦途

@人世间

半生想要登的山

不过一黄山，一泰山

爬天都峰，过鲫鱼背

站黄山松前留影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和这样古老的仪式一样

走一遭

泰山是小妾，还没纳

纳或不纳，黄山也是完整的

@人世间

唯有草木不早，不迟

年年来到南山的烟火里

在碑前

那人沉默着，没说话

烧纸时

他也在烧，还是沉默的

起身后

我们都把脸上的碑文擦掉

像拿回寄放在人间的

两块石头

@人世间

清明一次

中秋一次

过年一次

时不时，其它人间的节日

我也会去南山

妹妹用透明胶布

将花环绑在黑色的石碑上

我点香，烧黄纸，在燃烧池中放鞭炮

清脆的火光

这些年来，一直是有效的显影剂

@人世间

他们在哪里

在干什么

坐在电脑前发呆，敲下无聊的句子

什么都不想

任凭他们消失得更久

那时的他们

走出相片，摘下桃花，在水波安静的淮河边

蹲身，放入倒影

这样的他们

一定还存在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桃花，流水，都将高于此刻

不同的我叮嘱他们看向镜头

笑一个

再笑一个

@人世间

在夜晚，秋风渐涨

飘窗上的月亮向西南倾斜

香樟蓄满了水和月光

秋虫声如鱼潜入

远处的灯火还亮着

偶尔的车鸣如破空而至的针

半梦半醒的人侧卧

翻转了一下身体

尚未发现这瞬间飙来的危险